幾天後,一隊人馬來到了這片已經被更名為“落月之環”的土地。
他們是人族,總共有五十多人,其中大約五人頗具身份,衣着華麗無比,身披深紅色和紫色的天鵝絨長袍,領口點綴滿精美的蕾絲花邊,佩戴珍珠、琥珀和寶石制成的頭冠,就連馬車都是由最上等的黑胡桃木和黃金雕刻而成。
“布洛尼茨格的國王竟然親自來了這裡。”夜久在不遠處偷偷看着他們,與群青交頭接耳,“這金光燦燦的樣子,看着就很讨厭。”
“誰知道,為了無聊的儀式感吧。”群青回答,“畢竟,他即将長生。”
“他都這樣了,不老泉還會有用麼?畢竟不又是什麼返老還童藥。”
“誰知道呢。”
夜久将目光轉移到了其餘幾人,”他們又是誰?”
“他的兩個女兒,還有兩位弟妹。”
“我記得這個國家的王儲是男的吧?他不在麼?”
群青看了一圈,“不在。”
夜久有些奇怪,“雖說不老泉在人族中保密,但他們也頂着“祭祀群星”的名義,這麼重要的事,怎麼可以沒有王儲呢?”
“王儲雖不攝政,但也需要主持各種外交事務,不來也很正常。”群青解釋道,然後略微壓低了些嗓音,“更何況王儲今年也七十歲了,早年民間就偶爾有輿論,讓其父親退位。現在國王有了不老泉,對王儲而言。未必事什麼值得慶祝的事。”
“原來如此,老子活太久,小子不高興了啊。”
“而且現任國王年輕時喜好開拓疆域,還屢次禦駕親征,但王儲則贊成輕徭薄賦,與周邊鄰國修複關系,兩者政見很不相同,因此經常話不投機。”
“呵,可以想象到王儲的絕望。”
和對方八卦了半天有些累了,群青轉身取了杯氣泡水,然後又帶了杯香槟給夜久。
時臨中午,天氣炎熱,夜久于是立刻将酒一飲而盡,“對了,你的任務怎麼樣了?記得你是為了調查雨書的死,才被派遣到這裡的吧?先說清楚,雨書真不是我殺的!”
“嗯,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還說是我!”
“我有這麼說麼?”群青一挑眉,語氣似有狡黠,“我的原話可不是這樣吧?從最開始就隻有牧火一個嫌疑人,這明明顯而易見。”
夜久無語,敢情自己又被耍了,“……我記得他,以前和你在一個組裡吧?是追殺我的積極分子,很煩人……好吧,你打算怎麼做?”
群青眉宇間又泛起陰郁之色,“雖然他向我承認了,但沒其他證據,隻能如實上報。屍體要被神殿檢查之後,再被轉運垂天院,希望驗屍能有結果。”
“呵….那你還是自求多福吧。現在子爵得到了長青泉,他們一定很火大,說不定找會你麻煩咧。”
“嗯,确實……他們一定不會放過我。”
群青低着頭,若有所思,順手将飲料潑在了地裡。
“啊,怎麼倒了,真浪費。”
“标簽寫的是接骨木花,但實際上是柑橘,不太喜歡。”
“哈哈哈啊….”
夜久毫不客氣地嘲笑起來。
-
随後,他們舉辦了小型宴會。
傳杯換盞、觥籌交錯,把酒言歡本是快事,但由于前幾天的事,神族分成了牧火和天槲為首的兩派,彼此氣氛有些尴尬。群青雖然也頗有微詞,但并不想加入他們,所以半途就離席,獨自走出帳篷吹冷風,這才感覺煩躁平息了一些。
尋找長青泉的任務已經完成,無論結果好壞,他不想繼續停留下去了,恨不得立刻離開,因為幾天後有個考古學年會,他很想參加。
但他不能走,前幾天刻雲奧托斯托人帶話,建議他與夏山子爵搞好關系,所以看在親王的面子上,他也至少要給葉絢一點面子——而且不安好心的僞像星還在這,他也不能放心離開。
直到宴會快結束了,沙華的侍女夕露找到了他。
“辰骨先生,小姐有話想和你說。”
“她?”
群青對子爵的這位未婚妻并沒什麼映像,隻記得當初僞像星質疑長青泉時,她曾正好現身,給他們解釋那實為神之血,并且請求向子爵保密。除此之外,他們三人毫無交集,所以他不太想去。
夕露于是補充道,“子爵先生也在。”
群青隻能改口,“……請帶路吧。”
他們來到了一座帳篷,剛從宴會上下來的子爵和沙華接待了他。
短暫的寒暄過後,子爵再度為「緻遠的一滴」道歉,直到群青反複表示沒關系後,才切入正題。
“巡溟官天賦異禀,不僅擊落了兇星,而且還是近千年來,唯一從無光之溟平安的歸來之人。如此年少有為,本該一展宏圖,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垂天院并未公平地對待你。既然如此,你有什麼必要繼續為他們效力呢?不如另尋明主。”
“原來如此,是想讓我為領主辦事嗎?”
“不錯,據我所知,無光之溟一役中,你的聖髓體遭受了嚴重的燒卻傷。就算得到暫時治療,垂天院也該讓你在神城修養、直至痊愈,結果四大賢者卻擔心你功高鎮主,直接派遣你來環境惡劣的守垩原。你之所以還一直服從于他們,是因為你必須依靠垂天院提供的「星乜帝蘭」,才能維持正常生活,這點我沒說錯吧?”
“……”
群青沒有回答,心裡略微有些驚訝,對方竟然能知道這麼多。不過考慮到對方身邊有牧火,似乎也沒什麼特别奇怪了。
至于……“功高蓋主”?
雖然他讨厭四大賢者,但這些人并非虛有其名,相比之下,他實在算不上什麼威脅。他們之所以針對他,純粹是厭惡他的領主派出身罷了。
他很懷疑子爵是在故意吹捧,但是對方語調真誠,所以可能……不是吧。
從他的默許中,子爵得到了回答,又繼續說道,“四十年前,你來此尋找長青泉,表面上是為了調查魔獸,但實質上卻是因為舊傷複發、想要緩解病痛吧?”
“确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