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青托着頭,看着玻璃窗外的風景。
此刻他和夜久正坐在長途巴士上,搖搖晃晃地前往西爾加斯。
那是以農業為名的公國,肥沃的土地生産出大量優質小麥,成為了支柱産業。
因此,農神崇拜占據了文化中相當大的一部分。
嘉年華,又被稱為“狂歡節”,源自于古代的農神祭祀儀式。而在現代,每年的既定祭祀結束後,人們又會繼續舉辦大型公共娛樂活動,集遊樂、遊行和歌舞于一體,算是遠近聞名的盛會。
此時此刻,同一車廂的乘客裡,有大人有小孩,全部是去參加嘉年華的興奮遊客,所以有些吵鬧。
群青本可以直接飛,但路途确實遙遠,而且他不想被神殿追蹤,因此隻要不是被征召,大多選擇使用人族的方式,但現在有點後悔。
但相比之下,夜久卻适應良好,愉快地和鄰座的幾個年輕人說笑,彼此間分享着爆米花之類的零食。他穿着款式随意的衛衣和牛仔褲,與那些人外表年齡相仿,混在一起,還真的難以分辨出是兩撥人。
這家夥的人緣……倒是一直挺好的,群青望着對方落在窗上的倒影心想。
與此同時,夜久亦轉過頭,反望向他的倒影。兩人的視線就此借着玻璃交彙,頗有默契地望着對方。
然後,夜久沖他笑了笑,轉回過頭去。
就這麼在前進好幾個小時,他們到達了那裡。
下車後,夜久與那些人道别,笑嘻嘻地拉過他,“你愛好觀察人類,但也别隻在暗地裡,偶爾也交流交流嘛。人族多有趣啊,在阿卡迪亞裡還沒這個機會咧。”
被對方戳穿,群青把目光挪開輕哼道,“我哪有,他們太年輕了,我才沒什麼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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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一入城,四周洋溢就着歡樂熱烈的氣氛。
大街上裝飾着彩燈、氣球、緞帶和旗幟,與小攤的頂篷布一起,組成了嘉年華的标志色“紅藍綠”;處是穿着奇裝異服的遊客,有些身上貼着亮片,有些全身都是彩繪,也有帶着假發和五顔六色的誇張羽毛帽,一路載歌載舞。
找旅店安頓好,夜久就迫不及待地拉着群青出門。
為了更好融入氣氛,他立刻找了家彩繪攤,在臉和頭發都塗上了紅藍綠。雖群青不太樂意,但也不想攪了對方的性質,于是買了個貼滿羽毛的半臉面具戴上,又圍了條相同色系的圍巾。
群青正穿着闆型工整的駝色風衣,加了那條花花綠綠的圍巾後,反而顯得有點滑稽。夜久忍不住笑起來,捧着他的臉親了一口,然後将臉上沒幹的顔料,毫不客氣蹭在了他的下颚和脖子上。
“……”
群青懶得抗議,反正也沒用,而且對方好歹還避開了布料。
他們一路從入口遊蕩進去,夜久很喜歡街邊的各種遊樂,幾乎每個都想玩,但苦于隊伍太長,因此隻能選了幾個,比如投乒乓球,咬蘋果,猜硬币,然後再是套環之類。
夜久平日裡最擅長的是猜球,就算閉着眼睛,也能知道小球在三個杯子中的哪一個。但沒想到,這項技能今天失了效,讓他滿臉困惑,浪費了不少錢。
他于是惱了,站在一旁觀看,然後冷不丁地沖上去抓住攤販的手,“有貓膩!他就是個騙子!”
”原來是這樣!“
憤怒的觀衆一擁而上,夜久沒有參與,隻是咧嘴開心地圍觀着,沒一會兒就被群青拉走了。
幾輪下來,他們雙手都提滿了戰利品。
路過氣球射擊的小攤時,夜久一眼就看中了氣球射擊的特等獎:那是個豐收女神的稻草人,幹玉米和稻草的身軀,點綴着野花和稻谷,看上去挺精緻。
雖然等候的人很多,但他們還是去排了隊。
輪到夜久時,不出意外,二十發飛镖一個不落,直接通關了最高難度的挑戰。但他結果沒要那個稻草人,而是選了最基礎的獎勵,一個甜甜圈。
群青拿着赢來的豐饒角,“你這不是白忙麼?”
“那玩意兒看久了,好像也就那樣,而且我有點餓了。”夜久将咬過的甜圈圈在他面前晃了晃,“你要吃嗎?給你吃一口,很好吃的咧。”
群青望着那沾滿白糖、又冒着油光的甜圈圈,毫不客氣地迅速咬掉了大半個。
夜久目瞪口呆地瞪着他,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你不是讨厭這種油膩的甜食嘛?”
“是這樣。”群青聳了聳肩,“但既然你請我吃,也隻能接受了。”
“……”
正在這時,隊伍輪到了一個帶着妻女的父親。小女兒想要二等獎的布娃娃,隻可惜父親技藝不精,始終以毫厘之差、遲遲拿不下最後的一分,臉上逐漸有了沮喪之意。
夜久把餘下的食物塞進嘴裡,站在一旁看着。當意識到到對方會錯過最後的機會時,他悄聲念了句咒,讓那枚氣球應聲碎裂。
興奮的歡呼聲響起。
“這樣,應該不算違反“不改變、不幹涉”的規定吧?”他問群青。
“也算是,但應該不至于被詛咒,而且我可以裝作沒看到。”
“對了,這麼多獎品拿回去也不太方便……要不我們也去支個攤子吧?還能把錢收回來。”
“你想做什麼?”
“……掰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