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在場的人都聽到。
錢夫人聽到後,立馬關切的問道:“受傷了嗎?快去請府醫。”她指使着旁邊的一個丫鬟。
賀蘭家的小姑娘頭次來他們府上,就受了傷,錢夫人可不想因為此事就傷了兩家的關系。
雖然賀蘭家是商戶,可畢竟是江都的首富,與之為友總要比為敵的強。
“這麼一件小事,你怎麼都照顧不好,不過就是個秋千嗎。”錢夫人訓斥了錢姝一句。
這話聽着是在訓斥自家女兒,實則是在敲打着在場的其他夫人,暗說他們的女兒因為一個秋千就鬧成了這樣。
沒人敢反駁她的話,她是官家夫人,而在場的幾位夫人,也就除了賀蘭夫人和周夫人能說得上話,其他都是些不入流的商戶,又或者是早就落魄了的高門。
真要跟江都城的知府夫人論理,她們還那沒膽子,何況這事也确實是她們孩子的過錯。
到了别人家做客,就為了一個秋千鬧出這種事,叫别人平白看了笑話,讓她們的這臉還往哪兒擱。
幾位夫人看向自己孩子的目光添了幾分怒氣。
周夫人自然也是看到了站在院裡的周凝月,一襲鵝黃的衣衫,被撕扯的皺皺巴巴,精心梳好的發髻也被扯散,幾縷頭發散落在她眼前,渾然沒有大家規範。
她冷冷的看了周凝月一眼,目光有些失落,似是在問她素日裡學的那些閨閣女子典範禮儀,都被她丢去了哪兒。
周凝月看到周夫人眼神的變化,整個人都仿佛被定在了原地。
但周夫人的視線卻是轉向了桌前的賀蘭夫人手握着的那小姑娘,她安安靜靜的端坐着,舉止優雅得體,一張跟她娘長得十分肖像的小臉,看着就叫人讨厭。
她又看了一眼小姑娘身旁的賀蘭夫人,周夫人很快的收回了視線。
好好的一場賞花宴就這麼散了。
賀蘭玉的右手被包成了粽子,錢夫人帶着錢姝一直将賀蘭夫人和她的女兒送到大門口。
“今日之事,實在是抱歉。”錢夫人略帶愧疚的開口。
賀蘭夫人搖頭笑了笑,“夫人不必自責,孩子間小打小鬧是常有的事,倒是我們今日攪和了這好好的賞花宴。”
看她真沒在意這事兒,錢夫人也放心了,“沒事,這天中節也快到了,到時候我們再聚也是可以的。”
賀蘭夫人贊同的點了點頭,也不再過多的寒暄,她帶着賀蘭玉準備走。
一直跟在錢夫人身後的錢姝,突然走上前一步,“阿熹對不起,讓你受傷了,改日我一定會登門拜訪。”
賀蘭玉沖她笑了笑。
賀蘭銘和章缙早就回了府,但是當兩人抱着一堆去了蘭苑時,卻被青黛告知賀蘭玉今日去參加了宴會。
章缙在邁入院子的時候,波瀾不驚的眼神終于有了起伏。
這半月以來,他也清楚了賀蘭家的身份,知道他們并非尋常人家。
但賀蘭銘的院子平常低調,他也從未怎麼出過那清風院,是以他一直覺得賀蘭家都是低調的。
直到他看到這個院子。
他雖然出身富貴,可也從未見過這般精緻典雅的小院,四周所種的花樹名貴,他也隻能依稀認出一半,其餘那些他從未見過。
寬敞的院子裡,精細的雕鑿了小橋池景,西下的餘輝落在水面上,映出天邊五彩的晚霞。
屋子裡擺放的東西更不必細說,樣樣都是最好的,大到書桌床榻幾案,小到桌面的一個盒子或是房間裡垂挂的薄紗,都是用着最好的料子。
可見她在這府中的寵愛程度絕非一般。
他跟着賀蘭銘在院外的海棠樹下等了許久,卻一直都不曾見院子主人的身影。
等的久了,賀蘭銘今日也有些累了,索性就将東西留了下來,讓幾個丫鬟回來了知會一聲。
賀蘭玉回來的時候已是暮色沉沉,她在馬車上的時候就有些困頓,所以賀蘭夫人讓日及帶她盡早的回去休息。
但是剛踏入房間,桌子上擺的滿滿當當的東西,一瞬間就引起了她的興趣。
“這是什麼?”賀蘭玉走到桌面。
青黛看她問桌上的東西,解釋道:“這是少爺給您帶回來的禮物。”
突然聽到賀蘭銘的名字,讓她有些驚喜,正準備伸手去看桌上的東西,就被青黛喊了停。
她在賀蘭玉伸手的那刻才發覺到那隻被包成了粽子的手,青黛走到她身旁蹲下,拉過她的手仔細的看着,“這是怎麼了?”
賀蘭玉也跟着她看了眼右手上的繃帶,“被石子劃傷了。”
青黛不知道那傷口有多大,但能包成這樣,也必然是不小的,而賀蘭玉又素來怕疼,“疼嗎?”她說話的聲音也輕柔了幾分。
賀蘭玉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她眼眸裡努力的擠出了幾顆淚花,然後反握上了青黛的手,“疼,可疼了,但或許吃份桂花糖藕就不疼了。”
提到這兒,青黛頓時反應過來,她松開賀蘭玉手站起身,這個時候還能想着要吃桂花糖藕,看來應該不算太嚴重。
于是青黛斬釘截鐵的拒絕了她,并偏過了頭,“不行。”
賀蘭玉沒想到她這麼快就反應了過來,又走上前去,扯了扯她的袖子,“就一口,一口也不行嗎?”
“一口也不行。”青黛再次絕情的拒絕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