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夫人将姚姜的袍服細細看過:“雲雁紋樣,是四品服色。一件朝服、兩件公服、一件祭服,是為外官賜服的數目。朝廷沒有過女外官,又不便讓你穿戴男子官服官帽入朝,特意改了外命婦的服飾給你做官服,這花钗冠精緻且沒有博鬓,正适合你。”
衛駿馳看着姚姜的照身貼:“夫人,官授四品,且有入宮腰牌,大周朝第一位女外官。恭喜夫人,明日我們一同入朝。”
陸老夫人糾起了眉頭:“姜姜被授大周第一位女外官,是家中的殊榮。但,”
她看向姚姜:“入朝為官,男子都很吃力。我朝的第一位女外官,你得擔當多少為難呀!”
衛駿馳笑了:“外祖母别擔心,我也一同入朝,我可是她的擁趸,不會讓朝臣為難她的。”
陸老夫人歎氣:“澤哥兒,姜姜到了朝堂上,與你同為大周的臣子。你在朝堂之上為她出頭幫她分辯,隻會幫她樹敵,讓她更加為難!”
衛駿馳:“外祖母放心,孫兒知曉。再者,我夫人與我成親前便能帶着鄉鄰安撫流民,後能建成農莊,安頓兵士,足見成竹在胸,不是紙上談兵之輩。”
“陛下賜的美人都被夫人拒絕了,還不傷及兩家顔面,這可是常人做不到的。别說朝臣的夫人,便是朝臣也不能讓陛下收回成命。但我夫人不僅敢于推拒,還做成了!足見我夫人自有别人沒有的本事,外祖母隻管放寬心。”
陸老夫人先是點頭,而後歎了口氣:“姜姜的能為,我心中知曉。我隻是憐惜她要面對朝臣的攻讦。”
衛駿馳看向姚姜:“夫人可擔憂朝臣的攻讦?”
姚姜搖頭:“我不擔憂。道不辯不明,理不辯不清。能立于朝堂之上,于天子面前進言的臣子,都是朝廷層層選拔的飽學之士,大都有為國為民的憂思。隻是政見不同,所想不同,見聞不同,才各有差異。既然都是為了國強民富,些許争執,不必放在心上。”
“至于心思有異者,我更不放在心上。這世間稻麥、香料、藥材、棉麻都要改良,餓肚子的百姓更是多得不可細數,我将心思放在培育良種與引導苗稼上還忙不過來,他們說的話,我亦不會放在心上。有道是:不與傻瓜論短長!”
衛駿馳哈哈大笑:“這便是我夫人的氣度!朝中重臣,有夫人這般胸襟氣度的可不多!”
姚姜一愣:“不會吧。”
衛駿馳點頭:“千真萬真。他們的胸襟氣度大多是裝的,其實小肚雞腸得很!我夫人可是天生的器宇不凡,不必跟凡夫俗子計較。”
陸老夫人眉頭緊鎖:“澤哥兒,我為姜姜捏着把汗,你還笑?”
她拉着姚姜的手:“姜姜,你得授官銜,我又是高興又是擔憂。我本以為,以你的功績,朝廷應當在澤哥兒襲爵之後封你為外命婦,按澤哥兒的情形,你會封個一品夫人,這已是外命婦最高的品銜了。可,我沒想到陛下居然給你授了外官!”
衛駿馳卻道:“外祖母,姜姜足以與男子同朝為官,論政理事。隻封為命婦,她的一身本事就可惜了。朝廷不會讓外命婦涉足朝政。授為女外官,正是看到了她的能為,是要讓她做一番事業。”
陸老夫人又歎了口氣:“我也知曉。朝中重臣都不是省油的燈!女子為外官,破除了男主外女主内習俗,朝臣們哪裡還能安如泰山?隻怕這時早已聚在一起商議着如何在朝堂上為難她了。”
衛駿馳:“外祖母放心,夫人應得對了,還有我在側,不怕他們。”
這一日,衛家關門閉戶,隻接了賀帖,謝絕了前來恭賀的朝臣進府。
陸老夫人擔憂無限,姚姜與衛駿馳卻是輕松自在。
二人先去祠堂内上過香,祝禱完畢,換了家常衣裳,帶了瓊葉小四等人自後門出來。
朝廷授了一名四品女外官的消息已傳開了,茶館酒肆,街頭巷尾都有人談論。
衛駿馳與姚姜找了家茶樓,在二樓雅間坐下,聽茶館中的議論。
“女外官,女子還能授外官?”
“這是牝雞司晨!女子就該在家中相夫教子,哪能入朝堂?朝中重臣都是走了科舉之路,為國為民多年才能立于朝堂之上為民請命。熬到四品的都是人中龍鳳。這位女外官不能科考,如今卻官授四品,那置莘莘學子于何地?我等頭懸梁錐刺股地苦讀還有何用?”
……
瓊葉聽了茶客的話,氣得要出去理論。
姚姜喚住她:“我如今已授了官銜,你去與百姓計較,便是我去為難了百姓!我還未走馬上任,便要被人參奏一本了!”
瓊葉止住腳步,氣恨恨地立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