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四平慘叫一聲,被踹倒在地。
所有人驚魂未定地看着這突如其來的一腳。
隻見踹人的那名女子面無表情地道:“我家小姐說了,且慢。”
董平倏地站起來,大怒道:“豈有此理,你竟敢打本公子的人!來人啊,将這個膽大包天的人一同抓了壓到縣衙去!”
原本圍在董平身邊的小厮得令就要上前抓人,楊乾攔住他們,道:“董兄莫非是傷糊塗了,這位是廣明縣主,董兄可認清了。”
董平瞪大了眼睛,不過頃刻間,立刻換了另一幅面孔,扯着嘴笑道:“原是廣明縣主,在下方才傷着了頭,一時神志不清得罪了縣主,還請縣主大人恕罪。”
這話将姿态放得極低,給了李硯書一個極大的台階,也可以說是給了李家一個極大的台階。
“董公子客氣了。本也是誤會,說開了就行。”李硯書笑盈盈地道。
董平十分僵硬地笑了兩聲,道:“自然。”
郎中戰戰兢兢地給他處理着傷口,生怕這些公子哥遷怒到自己身上。
楊乾凝眉看着李硯書,不明白她此舉何意。她今日赴宴,明顯是要與楊家交好。此事她原可以作壁上觀,順勢賣董家一個人情,可她卻還是出了頭。董家在元安其實不比楊家低多少,京兆府尹品階上雖沒有楊國公高,卻也是實打實的“官山海”。而李家常年征戰,相比于楊家的兵權,鹽鐵這塊才是行軍的重中之重,兩利相權,實則董家更勝一籌。
骨衣拿出布團,花笙緊接着咳了起來,那雙漂亮的眼睛裡布滿了紅血絲。
李硯書走上前,道:“姑娘何故傷人?”
“傷人?”花笙大笑起來,形容癫狂地道,“我是要殺了他!就差一點,差一點我就可以殺了他……”
李硯書皺眉。董平激動道:“你們看,我就說這個女人是瘋子。縣主還是快快将她送到縣衙,仔細她瘋起來再傷着你可就不好了。”
花笙早已淚流滿面,嗚咽着怒吼:“董平,你不得好死!那些死在你手裡的人終有一天會回來找你索命的!你不得好死!”
“堵上!”董平氣急敗壞道,“把這個瘋子的嘴給我堵上!”
有骨衣在,董家小厮一時躊躇着不敢向前。
董平之前給李家面子,客客氣氣叫人縣主,誰曾想這個廣明縣主未免太得寸進尺。再想到花笙方才說的話,董平索性也不裝了,直接道:“縣主三番兩次護在這個瘋子面前,是什麼意思?”
李硯書招回骨衣,平和地道:“董公子哪裡的話,我不過是多問了一句。”
董平來到李硯書面前,道:“縣主初來元安,可能不知道,有些事最好問都别問,以免……引火燒身。”
最後那句說得輕,現在好些人沒有聽清,但是楊乾聽清了,微微蹙眉。
“讓開!讓開!”
衙役先到,袁禮钊緊随其後進來,道:“何人在此鬧事啊。”
李硯書心道,這麼快?
董平來到袁禮钊面前,道:“袁縣令,您來的正好,此女在酒中下藥,意圖謀财害命。要不是我機靈,此刻隻怕是早已命喪黃泉。”
袁禮钊看着董平滿臉的血,再看看被捆住的花笙,心裡有了底,擡手道:“拿下。”
“是。”
衙役直奔花笙而去。
李硯書豈料這個袁縣令竟然問都不問就直接拿人,當即要開口,卻被楊乾攔下。
楊乾對李硯書搖了搖頭。
袁禮钊抓了人就離開了,董平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随即也提步離開。
看熱鬧的人随即也散開,隻剩下劉材還站在原地,擔心地道:“我看那個姑娘不像是個瘋子。”
楊乾看了他幾眼,道:“你先回去吧,我送縣主一程。”
街上,李硯書先道:“你方才攔我作甚?”
楊乾道:“不攔着你,你真想與董家撕破臉不曾。”
李硯書咂摸出他話裡的意思,道:“如若那姑娘真的另有隐情呢。”
楊乾道:“早就聽聞廣明縣主俠女心腸,經常替人打抱不平,今日看來,所傳非虛啊。”
李硯書看他一眼,道:“楊二公子想說什麼。”
“不管那姑娘是否另有隐情,她在大庭廣衆之下刺殺董平,董家就不會放過她。”楊乾道,“而袁禮钊是二皇子的人,董家素來與二皇子交好,兩人沆瀣一氣也不是一兩日的事了。為着兩月前溱溪郡之事,你們與三皇子早已是擺在明面上的事,如今再為着一個不相幹的人得罪二皇子,劃算嗎?”
否則今日袁禮钊堂堂一個縣令又怎會親自到場抓人。
這番話可謂是推心置腹,可李硯書自認還未與楊乾有說這番話的交情。
“這麼說起來,我還得多謝你。”李硯書道。
“縣主客氣。”楊乾道,“楊乾一介白衣,豈敢呢。”
“楊二公子也客氣。”李硯書笑了笑,“憑楊家今日之勢,二公子紅袍加身也隻是遲早的事罷了。”
楊乾停下腳步,面色不虞道:“沒想到縣主不僅酒量好,就連嘴上功夫也了得。”
李硯書也停下,語氣不變地道:“比不上楊二公子。”
說完,繼續往前走。
素影與骨衣追上來,李硯書道:“骨衣,去縣衙。”
“是。”
到了縣衙門口,李硯書在車上思量了會兒,道:“直接去南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