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見到那個人的時刻,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往前退,瞬時面如死灰,她不敢置信,也無法接受,受到了極大刺激。
“阿……阿。”
她始終沒有喊出口他的名字,隻是伸出一隻手,想隔着遙遠的距離拉住他,讓他告訴她這一切不是真的。
這一切是假的,該多好。
如果隻是鏡花水月,該多好。
“桃夭姑娘,好久不見。” 那人率先問好,臉上的笑意有幾分輕佻,他還是記得她的。
多年前,南洲,望江樓。
那時候,她帶領村民去了趟南洲,談下一筆興隆生意,賺的盆滿缽滿。
本應是一件大喜之事,直到遇到了故人,隻是他沉迷酒色、風流成性,整日花柳巷裡鑽。
當日,面對滿樓賓客,他與妻子還犯下一件糗事。
光天化日之下,在他人樓裡行龌龊之事。
他叫阿吉,原本是一個偷盜的乞丐,桃夭救了他的性命,兩人曾有過一段細水流長的友情……
都變了,刹那間天翻地覆。
“我興許不認識你,隻是認為你,與我的故知有幾分相似。” 桃夭望向那人的雙眸空洞無神,她的話冰冷無比,不夾雜一絲情感,想撇開一切關系。
阿吉沒有接下文,隻是回首望向村民們,小聲商榷着什麼。他們手拿火把,形形色色的人,面上驚慌無措,可怖的眼神恨不得将桃夭拆吃入腹。
“她就是桃夭!很多年前來我們村子的那位!大師,她真的是妖怪嗎?” 一位村民站到前面,仔細辨認着模樣,生怕這“妖怪”耍花招。
阿吉用手指着桃夭,一副要将她挫骨揚灰的樣子,掀開衣袖,露出猙獰的傷口,他大聲喊道:
“多年前,我還是一介乞丐。那日,在街上乞讨,親眼看到她施展妖術,撕裂我的傷口,由于這妖術的影響,我的胳膊至今血肉模糊!”
黑白颠倒,真情錯付。
桃夭無助地閉上雙眸,這個時候,她最多的是失望透頂,也想不通何時,他們兩人成為對立面的敵人。多年後早已物是人非,一些事情不必再提。
多說無益,多說無益。
他字字誅心、句句虛言,身後的村民卻深信不疑,抛開了多年的合作夥伴,紛紛站到了桃夭的對立面。
桃夭睜開雙眸,她拿起桃夭劍對準阿吉,眼含淚水地望向各位村民,原本這些人與她向來親近。再看向他們時,卻有了如溝壑般的隔閡。
“我的确是妖族出身。”
一言既出,衆村民無不震驚,他們拿起刀斧防身,甚至有些村民躍躍欲試,想借機殺死桃夭立功。
這些暗地裡的舉動,桃夭都心知肚明。
桃夭強行忍下去淚水,與心中隐隐約約的怒火,她清晰地說着,她還未訴諸于口的話語。
“但是我沒做過一件傷天害理之事,這些年,我幫助村子由貧到富、不分晝夜地勞作,我也早已将你們當成血肉之親,榮辱與共、風雨同舟,各位鄉親們的孩兒,我視若手足,也常常多加照顧。”
桃夭言罷,雙眸空洞無情地望向阿吉,想用行動告訴他,叛徒是不配活在世界上的。
阿吉手裡緊緊捏住一件器物,臉上露出獵物上鈎的笑容,他猛地刺向桃夭的手臂
“花神核——”
“呲————!”
血流淌了一地,殷紅色的血迹,沾染桃夭的華裳,這一下子,可沒有手下留情,屬于緻死量了。
桃夭還沒說完,感覺頭脹腦裂,步伐斷斷續續,神志逐漸不清晰,桃夭劍“啪嗒”一聲落地。
那雙血紅色的雙眼在凝視着她,可怖的低語在耳邊響起,周圍昏暗一片,村民幽怨的眼神盯着她,想要将她逐出村莊,永久封印在五大山。
村民們一齊高呼着什麼魔咒,像是事先演練好一般,一氣呵成、不曾停頓,随後傳來齊刷刷的三叩九仰的聲音:
“紅嫁衣,身上披,從此作為魔神妻。”
“妖孽除,取鮮血,從此作為鎮妖符。”
桃夭像一隻提線木偶,毫無尊嚴地被幾位婦女扒開衣裳,換上事先準備好的紅嫁衣,想要把她獻祭給魔神,換取村莊的安甯。
她眼角滴出眼淚,無力阻止這一切。人心是可怕的,人性是複雜的。昔日的和睦相處、其樂融融,今日的刀劍相向、反目成仇,誰又會先背叛誰呢?
一切的恩情,總有一天會被時間消磨殆盡。
她用“忘恩負義”這個詞其實也不對,所謂的恩義,他們都視若雜草,根本不存在忘記一說,因為他們根本沒把這些事當做恩情,隻不過得到了想索取的好處。
他們太惡心。
桃夭不想再憐憫他們了。
桃夭意識漸漸模糊,任憑鮮血流淌,手自然垂下,慢慢阖上了雙眸,似乎隻處于彌留之際…………
“她要死了、她要死了!” 一位村民婦女突然尖叫起來,她緊緊握住桃夭的手,感受她脈搏的跳動,淚水不自覺的往下流。
…………
另一位婦女村民,不敢置信地望向阿吉,又看向逐漸冰冷的桃夭,她失魂落魄地怒吼着:
“大師!說過留她一命的,隻是将她驅逐出村!她平日幫過我們不少的!你怎麼将她殺死了?”
…………
“桃夭姑娘!你醒醒!我求求你了,你快醒醒!是我們愚昧無知,害你到這種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