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翠英聽到她這一聲喚,擡起頭來,對季萍淺笑一下,“給你瞧瞧,我女兒繡的。”
繡的應是一對鴛鴦,但是另一隻鳥還隻起了個樣。
季萍摸着手帕上的針腳,“繡得可真好。”
“可不是,我花了好多錢讓她去學的。”
季萍回頭看一眼林與聞,林與聞對她一點頭,示意她就着這個話題問下去,“你送你女兒去哪學的啊?”
“揚州的女學,可厲害了,”姚翠英的神情仿佛還停留在七年前,“從那出來的女學生,求親的人能踏破門檻。”
“那你家女兒呢,她聰不聰明?”
“聰明,”姚翠英得意,“她爹那些書她都讀完了,女學的女德女戒看一遍就能背下來。”
“那女學裡的先生是不是很喜歡她?”
“她的字好看,那個女先生還把她的字裱起來呢。”
林與聞的表情變了,如果真是按姚翠英這麼說,那鐘先生是絕不可能忘掉她的。
季萍又問,“你當時給你女兒選的人家如何?”
“好幾家挑呢,她喜歡蘇州的李公子,說人家長得俊俏,”姚翠英說着這些的時候特别寵溺,一點都不似之前瘋态,“她說要問問那個女先生。”
“女先生可對她說了什麼?”
姚翠英的眉毛突然豎了起來,“那女婆子說她隻重外貌,不重内涵,狠狠地訓了她一頓!”
“我家女兒回來就哭,”姚翠英呼吸越來越急促,“她憑什麼說我的女兒,混婆子,壞婆子!”
她的情緒控制不住,雙手開始在半空中亂揮,身邊的侍女連忙從後面抱住她,“娘子,娘子,冷靜下來!”
季萍也慌了,“老姐姐,老姐姐……”
“娘快過來!”林與聞護住他娘親,“今天就問到這吧。”
“這樣就行了嗎?”
林與聞點點頭,與他娘走出去的時候,他又回頭看了一眼姚夫人,那樣癫狂又悲傷的眼神實在讓他心上一痛。
“這兩樁案子都與鐘先生脫不了關系,我得再去趟她的另一個院子。”
“你真确定是她?”季萍垂着眼,眼裡有憂慮,“這母親丢了孩子,是誰都會怨的,尤其最怨自己。”
林與聞看他娘明顯動了感情,忍不住摟住他娘的肩膀,“娘,這查案子最忌諱帶了太多自己的感情在裡面,你若是難受,就——”
“查下去吧兒子,我真想幫她找到女兒。”
林與聞點點頭,“行,咱們先回去吃飯好不好?”
“嗯。”
……
“爹,我說了想吃八珍豆腐是不是?”林與聞看着眼前這盤菜,有點無從下口,“這菜裡我看就有豆腐啊。”
林行善給他解釋,“你看,你這就不懂了吧,這豆腐才是這道菜裡的精華。”
純屬瞎扯,林與聞和季萍在心裡同時這麼想。
林行善一一介紹,也幸虧揚州的河鮮還算豐富,這冬日裡貴是貴了點,但還算找到幾樣。
“你看,這是凍幹的蝦米,”林行善從豆腐裡挑出來一點黑沫沫,“這是海參,但是你爹隻買得起一根,為了能讓這鮮味散到整道菜裡。”
“至于這曬幹的鱿魚幹,還有這——”
“味道不錯啊兒子!”季萍瞪大眼,“真的!”
林與聞将信将疑,也取了一筷子豆腐,确實鮮美,“真的……”
林行善咧開嘴笑了,“沒錯吧。”
“老林,手藝真是一點沒退步啊。”
“還稍稍地進步了一點,”林行善比劃了個手勢,“主要還是你娘督促得好。”
一家三口笑成一團。
林與聞看着老兩口那樣,心裡想袁宇說得也許沒錯,他确實應該多和父母聚聚,隻有這時候他才會覺得他身後是有人依靠,而不是成為别人的依靠。
……
林與聞站在遠處觀察着看着李府的門口,這裡與女學的布置風格一模一樣,但不一樣的是這門外站着兩個壯碩的護院,怕裡面會有更多。
深山野林裡,建一處這樣的住宅,還請這麼多人保護,看來鐘先生真的很重視她的這個兒子了。
“就是這吧?”他問。
“沒錯,”李小姐點頭,這可是林與聞第一次求自己辦事呢,她簡直躍躍欲試,“雖然老妖婆一直藏着這地方,但程悅姐假裝采藥已經來探過好幾次了,就是這。”
“你真的做得到吧?”林與聞再次确認,他這次帶李小姐來是想要她趁着自己拜訪的功夫偷偷遛入鐘先生的這一處宅子裡,把大緻的地圖畫出來。
“沒問題。”李小姐對他保證,“雖然我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但絕對沒問題的,我用我家的宅子嘗試了一次,連一塊石頭都沒畫錯。”
林與聞想了想,還是叮囑,“但你不要勉強,如果遇到危險,就大聲呼救,我就是拼上性命也會救你的。”
李小姐愣了下,“真的?”
“當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