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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與聞帶着一班官差急急趕到高家,發現高家已經被圍的裡三圈外三圈了。這些人都是高家的族老,他們老遠趕來,手上有的甚至還帶着農具。
“你們在做什麼?”陳嵩把手撫在自己的佩刀的刀把上,喊了一聲,“見了本縣縣令,還不讓開!”
人群立刻散開,給林與聞讓出一條路來。
林與聞兇狠地看着每一個人,他是真的生氣了,尤其看見高大、高二兩個人都被繩子捆着,臉上全是傷,“這江都縣衙還在那立着,你們竟然就敢動起私刑來了!”
“大人,您雖然是江都的縣令,但這是我們高家的事情,”一個高大的青年擋在林與聞跟前,“他們兩個弑父殺親之人,大逆不道,就應該由家法處置!”
“你們憑什麼說他們兩個弑父殺親,可有證據?”林與聞一點也不怕,瞪着眼與他争吵,“家法,你們家法幾頁紙幾本書,你可知道大明律多少頁,多少典!”
青年啞口無言,轉頭問,“族長,這,這……”
“大人息怒,”一個老者聽到他的求救,走出來,他看起來讀過書知道對林與聞作揖,“大人,我們是從小地方來的,不懂規矩,但是我家誠兒已經死了兩天,朝廷卻還沒有把罪人歸案,我們自然是以為朝廷不管這事情的,所以才想動用家法。”
“誰說本官不管?”林與聞吸口氣,“你以為本官不知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嗎,把高誠的兩個兒子都打成殺人犯,他們就都喪失繼承家業的資格,那麼你們這些宗族就有理由平分這家的财富不是嗎?”
老者被拆穿也不着急,他直直看着林與聞,“大人,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們也是照着法度行事的啊。”
林與聞咬着嘴唇,“好一個照法度行事。”
“陳嵩,把兩個嫌疑人都給我帶到縣衙裡,本官定能給高誠之死一個合适的解釋。”
“那是最好的結果了大人。”老者很涵雅地對林與聞點頭,他這樣的人最是難纏,表面上衣冠楚楚,内裡都是算計人的主意。
林與聞知道要是把高家這些人留在這,那等自己審完案子,怕是家當也就都分光了,他看向一直站在角落的高成學,“你……”
高成學推開擋着自己的人,“大人放心,在兩位少爺冤情洗清之前,我已經找了人來給高家主事了。”
“已經來了。”他看向門口。
林與聞見他眼裡竟有些光芒,随着他的眼神看過去,是一輛裝飾豪華的馬車,馬車頂上還挂着高家的旗子。
高家宗族的人也都露出好奇的眼神,直到馬車裡走下一個女人,他們才都松了口氣。
這就是高家的三女兒,高玉溪。
高玉溪不同于她憨蠢的兩個哥哥,眼睛裡透着一股精明勁,她的個子不高,氣場卻十分強大,一進門,兩邊的人就讓了開來,比林與聞來的時候可自覺。
“是玉溪啊,”老者對她一笑,“可還記得三大伯我?”
“記得,我小時候您還抱過我呢,”高玉溪對老者一福禮,“三大伯,各位親戚們從那麼老遠的地方趕來,怕是都累了,我把江都的聚來客棧給包了下來,大家可以先住下,等我父親的喪事辦完我會雇好車架送大家離開。”
“玉溪,你安排事情一直是你們兄妹三個裡最周全的,”老者話鋒一轉,“但是你是個外嫁女,你父親的喪事你怕是做不了主的。”
高玉溪斜着頭看了下老者,卻不生氣,“來人。”
她的侍女遞上一張紙,高玉溪展開紙,向所有人展示,“這是喬家與我的和離書,我如今已經不是喬家的媳婦,而重新是高家的女兒了。”
老者明顯慌了,“就算是這樣,你以後也是要嫁人的,要是這家裡真讓你主事,那豈不是以後就不會姓高了?”
“三大伯不用擔心,”高玉溪像是早就知道會面對這樣的诘問,她從容地解下自己的發髻,從另一個侍女手裡拿過一把剪刀,在頭發上一劃。
她拿着那縷頭發,舉高,“有本地縣令作證,也有各位親戚作證,我,高玉溪,斷發為誓,自此不嫁,一輩子都是高家人。”
人群中傳出一陣吸氣聲,誰也沒想到高玉溪一回來就做這樣的事情,又是與夫家和離,又是斷發不嫁,是鐵了心一定要這高家遺産。
她從小跟在高誠身邊做生意,手段大家也有耳聞,如果真跟這姑娘撕破臉,怕是他們也得不到什麼好。
“既然家裡有未嫁女,那當然是可以由她做主的,”林與聞插着腰看良久說話的老者,明顯是在瞧熱鬧了,“怎麼,國法都寫得清楚,你們高家家規還不一樣?”
“玉溪,玉溪,”高山和高石眼裡都有眼淚了,兩個人看來都對這個妹妹十分依賴。
“大人,我的兩位哥哥就請您帶到縣衙詢問,如果他們真有做悖逆之事,請您以國法處置,但若他們是清白的——”
“你放心,本官絕不會冤枉好人的。”
“那大人我就不送了。”
林與聞對她點頭,順便招呼身後的人把高山、高石拎走。
回到縣衙時候,袁宇面前擺了好幾樣點心,“人帶回來了?”
“你怎麼不等我就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