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她住在南巷,叫劉一女,是個沽酒女。”
“……”林與聞都有點不信自己聽到的東西,“沽酒女?”
程悅的眼神不善,“大人。”
“我當然知道,”林與聞趕緊收斂下自己的神情,“隻是你也知道,這沽酒女咱們是很難判斷她到底是不是……”
林與聞歎口氣,“那她認識那個,欺負她的人嗎?”
“認識,是她的客人。”
程悅都不用看林與聞的臉,都知道他現在一定是把五官都皺到一起了,說實話如果不是那劉一女抱着她哭得實在太真切,僅憑現在手裡的證據她也是無法相信這是一樁奸污的案子。
“而且,他們之前應該還有當衆互相調戲過,所以可能也不會有證人願意證明她的清白。”
難上加難又加難。
“但她就是認定對方是奸污嗎,對方是誰?”林與聞問。
“是個行商,什麼都做,主要是走動于洞吾那邊,帶些那邊的稀奇玩意加價賣到江南。”程悅回答,“叫成有銀,是咱們江都人。”
“我先給趙典史說一聲,讓他好好查查這個人。”
“嗯。”
“但是程姑娘……”
“我知道大人,”程悅不等林與聞說完,“凡事都看證據。”
林與聞點頭,“那你再去看看那個劉一女,等會本官自己再問問。”
“好的大人。”
林與聞搖着頭正往趙典史那走,眼前突然湧進來一群人,“大膽,什麼人,敢擅闖縣衙?”
林與聞這一聲喝确實很唬人,吓得領頭的胖婆子一驚,“诶呀,林大人!”
“張婆?”
林與聞還真認識這婆子,知府夫人曾經領着她來過幾次,每次都是一件事,說親。
“怎麼,找李小姐的話可走錯門了。”
張婆揮揮手帕,“今天不找李小姐。”
她那媚眼簡直随便抛,“大人,我聽說您衙門裡今天來了個叫劉一女的姑娘?”
“你這消息這麼靈通,”林與聞打量着張婆,這事可有點蹊跷,“你該不會有什麼神力,能掌握這整個江都沒有婚配的男女的行蹤吧?”
“大人!”張婆哈哈大笑,“瞧您說的,我要真有那神力我還當什麼媒婆。我早找人給我供起來收香火錢了。”
林與聞賠着笑,眼神裡卻是冷的,“那張婆是受誰的請啊。”
“是成家,跟您住得近呢,就這條街最下面那間大宅,”張婆美滋滋的,很覺得自己在做一樁大好事,“成有銀,您聽聽這名字,多貴氣。”
林與聞看着她,等着她講。
“這個公子雖然讀書不行,但做生意,”張婆豎起拇指,“一把好手,才行商三年,已經賺了别人一輩子的家底了,他啊,才二十九,年少有為,就偏偏看上那個劉一女了。”
“劉一女?”林與聞佯裝不知。
“你還不知道啊,就今天來縣衙那姑娘,吓着了。”張婆攤手,好像這是件不值得一提的事情,“這昨晚上倆人都喝多了,成了好事,這成公子立刻敲我家門來讓我提親,多有責任一個人啊!”
“提親不該去劉家嗎,怎麼跑縣衙來了?”
“大人您裝什麼糊塗啊,”張婆歪頭不解,“這小門小戶的姑娘沒見過世面,但很有脾氣的,所以我先來問問這劉一女什麼想法,再去找她爹娘。”
“不然哦,”張婆把手帕擋在嘴前,神神秘秘的,“人家老兩口也要面子啊,要是這年輕人不小心說漏了嘴,提着這沒成親就辦了事了,還不得讓鄰居們笑死,我啊,先跟這姑娘交代交代。”
林與聞點了點頭,“但是,”他看張婆,“那姑娘說的可是被奸污啊。”
“哦呦。”張婆連連擺手,“這話可不能亂說的啊。”
張婆不信,“這成公子可說他倆之前就眉來眼去好久了,而且,真要不喜歡人家,跟人家喝什麼酒啊?”
“因為她是沽酒女啊,”林與聞覺得這話說得簡直離奇,“她自己都不喝,怎麼賣給人家。”
張婆眨眨眼,“那,那她也得有點這意思,不然和别人喝都不醉,就和成公子醉了?”
“你管我呢!”劉一女突然從後堂沖出來,氣勢洶洶,“我要跟誰喝酒,喝成什麼樣與你這老婆子有什麼幹系!”
林與聞吓了一跳,但他身手起碼比張婆敏捷,往旁邊一閃,就看見張婆一跟頭就栽在地上了,“這……”
“你這姑娘,”張婆那身軀龐大,不明所以地坐在地上,看着這劉一女,突然大哭起來,“我好心辦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