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真聽出了甯瑛聲音中的哽咽，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開口：“你跟我說他很小的時候就被父母帶去了别的地方生活，前段時間才來投奔得你，是嗎？”

甯瑛不知道杭真到底想說什麼，但直覺應該不是什麼好話，遲疑地點了下頭。

杭真抿唇，下意識又跟時景對視了一眼，才輕聲開口：“他一定跟你說了父母去世的原因吧，當時你一定是相信了他的，現在呢？你對那個原因沒有産生過懷疑嗎？”

甯瑛倒吸了口氣，“你想引導我去思考什麼？你是想說是他把他的父母——”

他實在說不下去了，杭真也沒有逼他。

這件事純粹是杭真的個人猜測，他以前看了不少相關的故事，劇本裡總那麼寫。

杭真輕聲道：“五号有多瘋，瘋得有多離譜，你比我感受得更清楚，老實講，我不相信一個人短短幾個月就會變成這麼沒有底線的樣子。結合他的編号，我相信，屬于他的同化，早就開始了。”

甯瑛垂下了腦袋，看起來很無助。

“你考慮一下吧。”杭真說：“目前我還可以尊重你的想法，但如果什麼時候他危及到了我們的生命，我可不會想到那是你的表弟，我得留他一個活口。”

杭真不熟悉這裡的律法，他問甯瑛：“如果他最終落網了，如果他屬于前期……”他頓了頓：“……他會被處死嗎？”

甯瑛擡頭看他，滿眼的難過，但并沒有隐瞞事實，輕輕點了下頭。

杭真稍微松了口氣。

他借口說自己有些累了，讓時景送他回房間休息。

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杭真才徹底表露了真實的情緒。

他問時景：“你覺得甯瑛可信嗎？”

時景回答：“目前可信。”

杭真嗤了一聲：“你也覺得他會因為親情下不去手？”

時景沒有回答，但眼神已經代替了語言。

杭真問：“你覺得我先斬後奏殺了五号，甯瑛會恨上我嗎？”

時景還沒有回答，杭真補充了一句：“不，應該說他會因此直接倒戈嗎？”

“你能下手殺人？”

杭真沉吟了片刻：“我得想辦法把周舒野給我的大殺器要回來，以備不時之需。”

“你下不去手的。”

杭真眨了下眼：“有那東西的話，殺人的工序并不複雜。”

時景抱着胳膊看着他，顯然不相信他真的能下得去手。

“平常的時候可能真的做不到，但想到連你的性命也握在他手裡，我實在沒什麼安全感。”

時景微微一怔，走上前去擁抱他。

杭真在他懷裡平靜了一會兒，開口道：“甯瑛的優點是善良，缺點是太過善良，如果他……”

一句話沒說完，房間裡驟然變得安靜，時景知道杭真要說什麼，問他：“如果他因為親情倒戈，你希望我怎麼做？”

“在不危及到自己性命的情況下，留他一個活口，交給周舒野去處理。”

“好。”

杭真緊緊地抱着時景的細腰，強調道：“但如果危機到了你自己，你可以先解決他。”

時景輕聲答應：“好。”

杭真在他懷裡閉了閉眼睛。

沒想到“信任三人組”第一次會議就發現了這麼多問題，甯瑛并不信任時景，而自己并不信任甯瑛。

他理解劇情需要，理解闖關必要的複雜難度。

但如果信任的人成了敵人，目的還是取自己的性命，他還是會難過的，會接受不了。

這是人之常情，他也隻是個普通人。

“你沒有懷疑過我嗎？”

時景的聲音突然在頭頂響起，杭真仰着腦袋隻能看到他的下巴。

“甯瑛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不是故意找茬。”

杭真沉默了一會兒。

“我相信你，同時也願意承擔相信你的一切後果，就算你是反派，我也認了。”

他聽到時景低沉的笑聲在頭頂響起，臉頰還能感覺到時景腹部因為笑聲發出的震動，杭真有一點點不爽，問他：“你覺得好笑？”

那番話在他看來可算是真情告白了。

這小子是怎麼回事？

“不是，我很開心。”

杭真松開他，白了他一眼。

時景又笑起來，一點兒都沒有覺得他們處境危險，似乎也不認為這地方危機四伏。

半夜，下起雨來。

杭真被吵醒了，轉過頭看，身邊的時景睡得挺熟。

他忍不住悄悄觀察了一會兒，聽到了系統的聲音。

“你不打算給自己留後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