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長赢不理解但尊重，走在前面，杭真幾乎緊緊貼着他走在他身後。

跟着聲源走，到了外面的花壇邊，杭真看到那裡坐着兩個小孩子。

看起來一個在哭，另一個正安慰着哭的那個。

“亮寶。”

杭真還沒看清楚那兩個孩子長什麼樣兒，身前的孟長赢就開口叫了其中一個。

被叫的小男孩兒擡頭，是沒有哭的那一個。

看到他們兩個，立刻跑到他們身邊，對着孟長赢笑：“哥哥！”

杭真一臉茫然，問孟長赢：“他是你弟弟？”

“算是吧。”孟長赢低聲道：“病友。”

杭真立刻明白過來。

大概，是病友也是鄰居。

他半蹲着身問亮寶：“你朋友怎麼了？為什麼在哭？”

天黑，人少，孩子哭，氛圍感拉滿。

幸好他身邊有孟長赢。

亮寶皺着小臉看了孟長赢一眼，開口回答杭真：“他不喜歡這裡，不習慣在這裡的生活。”

看來又是一個醫院長住客，還是個小孩子……

杭真心裡有點難受，走過去摸了摸那孩子的頭，“有沒有聽說過心情好身體就會好啊？”

他坐在小孩子旁邊，看孟長赢走過來，輕笑一聲：“你看這個哥哥，就跟沒事人一樣，都是因為他會調節自己的心情，會讓自己開心起來，你也要這樣，等你病好了，就可以離開這裡啦。”

沒想到，杭真剛說完，小孩兒“哇”得一聲哭得更厲害了。

杭真懵了，回頭去看孟長赢，“他……我說錯什麼了？為什麼……”

孟長赢輕歎一聲，“他還那麼小，你跟他說這麼複雜的道理他怎麼會懂。”

這……很複雜？

杭真不理解。

他眼看着孟長赢走到那不停哭泣的孩子身邊，蹲下，柔聲開口：“别哭啦，想不想吃好吃的零食？”

那孩子抽泣着停下嚎哭，滿臉眼淚鼻涕混合在一起，怯生生地看着孟長赢：“……哪裡有？”

杭真：“……”

他發現自己确實不知道該怎麼正确和孩子相處，因為抓不住真正的重點。

孟長赢拍了拍亮寶，跟他說：“你知道在哪兒，帶他去吧。”

亮寶眼睛亮了起來：“我們可以去嗎？”

孟長赢道：“拿了就出來，不準久留或者弄亂東西。”

亮寶欣然答應，拉着朋友的手走了。

“零食？你知道哪兒有吃的剛才還讓我做？”杭真聽得一頭霧水：“他們要去哪兒？”

孟長赢隻回答了一個問題：“我吃零食吃不飽。”

杭真懷疑那又是他的小把戲，随口哄小孩兒的，不具備什麼高深含義。

他有些吃撐了，坐在之前兩個小孩兒的位置，揉了下肚子。

想到剛才那孩子哭得那麼慘，問孟長赢：“那麼小的年紀，應該有父母陪護吧？怎麼會讓他一個人跑到外面來，他能找得到回去的路嗎？”

孟長赢沉默兩三秒，才輕聲開口：“久病床前無孝子，黃泉路上無老幼。”

杭真不知道孟長赢是不是想到自己的家人了，他看起來情緒也挺低落。

病痛，貧窮，生死，都是最能讓人感受到痛苦的詞，在他們身處的這個地方，時時刻刻都在發生。

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安安靜靜地坐在一起過了好一會兒。

杭真打了個噴嚏，孟長赢看向他：“冷？”

杭真吸了吸鼻子：“坐久了有點兒冷。”

他起身活動了幾下，在他的位置卡視野剛好能看到醫院大門有人進出，行色匆匆，還有抽泣不停的。

不過由于距離問題，寒風把聲音帶到他們這裡來，不仔細分辨，很容易被誤認為是風聲。

孟長赢看杭真盯着一個地方看，問他在看什麼，也跟着站起來看過去。

“這麼晚了，怎麼還有這麼多人？”

杭真皺眉盯着那個方向。

這一天兩天的，昨天是沒人，今天是人太多，搞什麼……

而且——

“雖然我知道在這地方大喜大悲是常見的，尤其是大悲，但是今天難過的人也太多了吧……”

杭真總感覺哪兒哪兒都不對，但仔細說起來，又說不太清楚。

“平常是不正常，但今天，正常。”

杭真疑惑地看向孟長赢，得到了他的回答：“今天三環上除了連環車禍，死傷不少。”

“車禍……那就是家屬咯。”杭真下意識倒吸了口氣，心跳加速。

自從岑渺因為車禍卧床不起沒有清醒的意識，他就聽不得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