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真忍不住去想,如果有一天自己存在在這裡的目的被曝光,這些NPC會怎麼想?即便是數字生命,他們被塑造得這麼趨近于人類,必然不可能毫無反應的,他們會……怎麼樣?
“差不多吧。”
杭真說:“我有一個很重要的朋友,到現在都沒有醒過來。”
他頓了頓,開口:“……因為車禍。”
孟長赢的表情有點兒像是終于感覺到自己犯了錯,但忍了又忍,還是想問。
他繼續維持着這個話題,問杭真:“你朋友,在這個醫院嗎?”
杭真搖頭,孟長赢安靜地眨了眨眼,台燈的暖光打在他臉上,在牆上投下他側臉的輪廓影子,光是看着影子就感覺到了落寞,但在孟長赢本人身上卻沒有這種情緒似的。
“他會好起來的。”孟長赢說。
杭真輕笑了一聲,就跟小孩兒毫無顧忌胡鬧一通才發現自己觸碰了禁忌犯下大錯,然後又幡然醒悟一樣,這種不痛不癢的話……
“我想也是。”杭真輕輕點頭開口。
有一陣子兩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而是一起看着窗外飄散的大雪。
杭真斟酌再三,叫了孟長赢的名字:“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停,說不定會坐雪,到那時候你回去路就不好走了。”
孟長赢聳了下肩,“這時候已經不好走了。”
“我可以給你借傘。”
孟長赢沒有回應,眼神晦暗不明,台燈的光比之前暗了,這讓他的眼神看起來有一點兒失真。
杭真微微挑眉,有些不可置信。
這個人不會一開始就打着要留下來的想法過來的吧?
如果病房剛有人離世,他可能真的不會想要回去。
自己的房間,就是個臨時避風港。
倒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的行為。
當然杭真知道一般情況下,他們正常的成年人是不會想要和别人睡在一起的。
至于孟長赢到底有沒有别的想法,可以交給時間去印證。
杭真把自己的手機撈了過來,遞給孟長赢:“留個聯系方式吧?我們應該算是朋友了。”
孟長赢沒接,目光從手機移到杭真臉上:“我不記得自己的号碼……”
他說:“下次帶了手機跟你說。”
杭真有些驚訝:“怎麼會不記得?”
“剛換的号。”
孟長赢随意開口,看起來有點兒糊弄。
杭真不再追問,台燈沒堅持多久,前後不過二十多分鐘就昏暗得不行。
倒是讓杭真真的有了睡意,他躺在自己床上,對着孟長赢開口:“如果你不打算走了,可以把床分你一半,但你看到了,這床就這麼大,還有,如果你睡覺不老實,我可能是在夢裡打人哦。”
孟長赢安靜地坐着,過了好一會兒,沉默着上了床,隻占據了床邊一點,杭真失笑:“你這樣顯得我欺負你似的。”
他拉了孟長赢一把,兩人驟然靠近。
杭真呼吸亂了亂,默默往裡靠了靠。
這下,兩人的距離不遠不近,剛剛好。
雪落無聲,杭真在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中閉上了眼睛。
失去意識前,他似乎開口說了話,但不确定是真的還是在做夢。
他告訴孟長赢讓他早上早些離開,說如果被人看到會有麻煩,說不定會被警告,他不怕警告,怕社死。至于孟長赢怎麼說,杭真不記得了,他甚至沒搞清楚孟長赢說話了沒有。
第二天一大早,杭真是被外面驚呼雪景的聲音吵醒的。
他下意識去摸旁邊,沒有人,那個位置冰涼,似乎孟長赢已經離開很久了。
什麼時候走的……杭真抓了抓頭發爬起來,孟長赢離開他居然一點兒動靜都沒聽到,他平時睡得沒這麼沉。
路知白在早餐時間出現,杭真剛從食堂打飯回來就看到路知白跟他的鄰居常哥在說話。
見到他,路知白微笑着朝他招手,杭真問他吃過早飯了麼。
“吃過了。”路知白問杭真:“你昨晚睡得怎麼樣?”
“還不錯。”杭真一邊說,一邊輕輕點頭。
路知白的問題還是那老幾樣,杭真也還是那些回答。
每天的程序都要正常過一遍,杭真看着走完程序卻沒有離開的路知白,想起他們昨天聊過關于性向的問題。
路知白知道他喜歡男人,再一次見面卻依然能維持常态。
所以到底是包容性很強還是他自己也是呢?
如果路知白的包容性其實源自于知道他們是同類,那麼商愉跟他的關系到底是朋友還是情侶呢?
杭真開始猶豫。
他本來想把商愉當成第一個主要攻略目标,但如果商愉和路知白是一對,要不還是先試探孟長赢?
反正孟長赢已經跟他同床共枕過了,似乎更好拿下。
“你在想什麼?”路知白揉了下杭真的頭發,“又在走神。”
“你今天不忙?”
路知白笑了下:“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