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案情兇險,柳清一介女流,若是參與其中,隻怕會遇到危險。
況且以“娘子”之名作為交換,怎麼想都覺得荒唐,婚姻大事豈能如此兒戲!
沈之衡心中天人交戰,半晌,他長歎一聲:“罷了,我可以答應和你合作,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切行動聽我指揮,不可擅自行動,更不可以身犯險。”
柳清聞言,眼睛一亮,原本就靈動的眸子更加光彩照人,“我就知道沈大人最好了,你放心,我肯定乖乖聽話,絕不給你添亂!”
沈之衡耳根微微泛起薄紅,不自然地偏過頭,輕咳一聲,“時候不早了,犯人明日再審,我喚衙役送你回家。”
說罷,他便轉身向外走去,不再給柳清說話的機會。
柳清在小衙役的護送下往衙門外走,心中暗暗盤算,這沈之衡看着一本正經,沒想到還挺好說話,看來這樁婚事也不是全然沒有好處。有了縣衙這層關系,自己查案就方便多了。
至于婚約,不過是權宜之計,等她查明真相,自然有辦法解除。
她正想着,忽然聽到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伴随着衙役們恭敬的問候:“大人。”
柳清随旁人退至一邊,好奇擡頭,隻見一位身穿绯色官袍的中年男子,在一衆衙役的簇擁下,龍行虎步地走了進來。
那男子約莫四十歲上下,面容方正,留着三绺長須,不怒自威。
“這位是?”柳清向旁邊的小衙役打聽。
“噓,小聲點!”小衙役緊張地看了眼那绯袍官員,湊到柳清耳邊低聲道,“這位是當朝監察禦史,胡大人,此次前來咱們清河縣,應當是為了督辦私鹽案的。”
柳清恍然大悟,怪不得陣仗如此之大,原來是京裡來的欽差大臣。
她目送胡禦史進了書房,有個問題卻想不明白。
這私鹽案牽扯甚廣,她爹生前也一直在查,卻始終沒有實質進展,怎麼新官上任沒多久,京裡就派人下來督辦了?
她按捺住滿腹疑問,轉身出了衙門。
與其在這裡幹等着,倒不如去探探那胡禦史的底細。隻是,該從何處下手呢?
柳清一邊思索,一邊漫不經心地走在街上,不知不覺間,竟走到了城西一家醫館前。
她腳步一頓,拐進去開了幾方外傷藥,再次折回了縣衙。
看門的衙役認出她來,想起沈之衡之前的交代,不敢怠慢,點頭哈腰地将她迎了進去,“柳姑娘,您怎麼又回來了?可是有什麼東西落下了?”
“我有些不舒服,想進去休息一會兒,可以嗎?”柳清捂着胸口,眉頭微蹙,一副虛弱的模樣。
那衙役本就是個熱心腸,見她手裡還提着藥包,不像作僞,便不再多問,将她引到一間廂房休息。
待衙役離開,柳清悄悄來到書房外。
隔着窗戶紙,隐約能聽到兩人的對話。
胡禦史:“沈大人,你也是從京城來的,應該知道這私鹽案非同小可。如今那放冷箭的刺客都跑到眼皮子底下了,你竟将人放跑,這要是傳回京城,你該如何向皇上交代?”
“下官自然明白此案的重要性,但敵暗我明,在場還有無辜百姓,不能貿然行事。”沈之衡語氣沉穩,不卑不亢。
“哼,說得好聽!什麼無辜百姓,說不定與那歹人是一夥的,故意擾亂視聽!”胡禦史顯然對此說辭并不滿意。
“胡大人慎言!”沈之衡語氣微冷,竟是動了怒。
當時那冷箭自林中射出,柳清第一時間就朝他撲來,若非如此,他恐怕早已身負重傷。
如此良善之人,怎能随意誣陷!
胡禦史顯然沒料到沈之衡會是這番反應,愣了一下,一時語塞。
門外,師爺來書房彙報案情,正好撞見在門外偷聽的柳清。
“柳姑娘,你這是……”
柳清反應極快,立刻做出頭疼欲裂的模樣,一手扶牆,一手按額頭,嘴裡還斷斷續續呻吟着:“哎喲……頭疼……”邊說邊就要往外走,完美演繹了什麼叫“做賊心虛”。
如此拙劣的演技,竟把師爺騙住了。
“柳姑娘,不打緊吧?要不我送你去醫館?”
柳清哪敢接話,隻顧着搖頭,腳步虛浮地往前挪動,恨不得自己會瞬移的功夫,好立刻消失在這是非之地。
屋内的兩人察覺到外面的動靜,對話聲戛然而止。
“外面何人喧嘩?”胡禦史沉聲問道。
沈之衡沒說話,起身走到門邊,伸手便要推門。
柳清眼看那門就要被推開,心裡暗道一聲“糟糕”,也顧不上裝病了,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