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停着一輛樸素的馬車,柳清還沒從方才的變故中回過神來,就被沈之衡粗暴地丢進了車廂。
趕車的楊觀吓了一跳,剛想問問是否需要幫忙,被沈之衡冷冰冰一句“去城東柳宅,趕車”打發了。
沈之衡随後也坐進車廂,将柳清擠在角落裡,一路無言。
逼仄的空間,兩人靠得很近,柳清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一顆心七上八下。
她從沒見過沈之衡發這麼大火,一時間沒了主意,忍不住胡思亂想:沈之衡該不會要把她賣給人牙子吧?
她心慌意亂,偷偷掀起車簾往外看了一眼,卻聽聞沈之衡一聲輕咳,吓得立時縮回了手。
車内靜默無聲,氣氛壓抑得幾欲凝滞。柳清心下惴惴,終是按捺不住,低聲問道:“喂,這……這是要去哪?”
沈之衡将視線移到柳清臉上,語氣雖無波瀾卻不容置疑:“去你家,提親。”
“提,提親?!”柳清以為自己聽錯了,一雙杏眼瞪得溜圓,活像見了會說人話的貓兒一般,“去,去我家提親??”
“秦暮此人并非善類,你以後不可再與他來往。”沈之衡神色鄭重,沒有給她追問的機會,自顧自說道,“我會盡快娶你過門,這幾日你便安心待在家中,等我消息。”
“什麼?!”柳清頓時急了,“為何突然這般着急?不是說好等父親的案子水落石出再……”
“我反悔了。”沈之衡打斷她的話。
“你……”柳清又羞又惱,她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如此霸道之人!她一把推開沈之衡,就要往車廂外沖,“停車!我要下去!”
然而沈之衡動作更快,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猛地拽了回來。
柳清拼命掙紮,兩人在狹小的車廂内拉扯起來,車廂本就不大,兩人這般推搡,更是顯得局促。
驚得那拉車的馬兒不安地嘶鳴起來,車身也跟着劇烈晃動,像是随時要散架一般。
駕車的楊觀拼命控制着缰繩,緊張得額頭上滲出一層細密汗珠。
馬車晃晃悠悠,終于停穩在柳清家門前。
柳清如同受驚的兔子一般,掀開車簾就往外沖,眨眼間就消失在巷子盡頭。
沈之衡看着她慌慌張張的背影,無奈歎氣,這丫頭,還真是半點規矩都沒有。
料想以柳清的身手,這會兒再去追也是徒勞,索性轉身去找柳母,先把親事定下來再說。
柳母得知沈之衡的來意,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忙不疊地招呼他進屋。
隻是提起柳清,柳母面露難色,“這孩子也不知跑哪野去了,之衡你看這……”
“伯母不必擔憂,清兒性子活潑,随她去就好。隻是這親事,宜早不宜遲,明日我便命人送上聘禮,嫁衣行頭也都備妥了,隻等選個吉日,便可風風光光地迎娶清兒過門。”沈之衡說着,起身向柳母深施一禮。
柳母聽了更加歡喜,将沈之衡送出門外,眉眼間滿是喜色。
她心滿意足地轉身準備回屋,卻冷不丁瞧見自家屋頂上趴着個人影,仔細一看,可不正是自家閨女?
隻見柳清半趴在屋頂,一隻手撐着瓦片,探着腦袋,一臉懊惱地望着沈之衡離去的方向,想來方才兩人的對話,她是聽得一字不漏。
“你這孩子,怎麼跑屋頂上去了,快給我下來!”柳母擡頭望着自家閨女,一臉的無可奈何,“一個女孩子家,要學着乖順一點,馬上就要嫁人了,可别讓人看了笑話。”
柳清足尖輕點,身姿輕盈地從房頂躍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想也不想便道:“我不嫁!”
“你這孩子……”柳母眉心擰成一個“川”字,恨鐵不成鋼地歎了口氣,伸手輕輕戳了戳柳清的額頭,“你爹若是還在,哪能容你如此胡鬧!整日在外抛頭露面,像什麼樣子!查案的事自有官府去做,你一個姑娘家家的瞎摻和什麼?再說了,你看看你,都及笄好幾年了,再不張羅着嫁人,以後可就真的沒人要了!”
“沒人要就沒人要,我偏不嫁!”柳清語氣倔強,帶着幾分賭氣。
見女兒油鹽不進,柳母不禁悲從中來,眼圈漸漸紅了,哽咽道:“孩子,你爹走得早,娘就你這麼一個依靠,娘不求别的,隻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過日子……”
她說着,拿起帕子拭了拭眼角,又道:“這門親事,是你爹生前就定下的,他若是知道你如今這般忤逆,定然會寒心的……”
柳清最見不得母親垂淚,一顆心像是被揉碎了一般,眼眶也跟着泛紅,心中萬般不願,卻還是松了口:“娘,你别哭了,我答應你就是了。”
嘴上雖然答應了,可柳清心裡卻另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