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媒婆面露難色,連連擺手道:“我的好小姐哎,這可真是太難為老身了。您有所不知,那沈大人他……他昨日已經成親了呀!”
“什麼?!”秦然聞言,頓時花容失色,一把抓住媒婆的胳膊,急切地問道:“你說什麼?沈大人他……他成親了?這怎麼可能!娶的是哪家的姑娘?”
媒婆如實說道:“聽聞是城東一家鐵匠鋪的女兒,與沈大人是指腹為婚,青梅竹馬……”
柳清躲在假山後,将二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她不由得想,像沈之衡那樣的……呃……勉強是個青年才俊,會對他芳心暗許的姑娘想來不在少數,隻是不知沈之衡對這位秦家小姐可會動心?
待到秦然與媒婆離去,柳清才從假山後走了出來。她望着二人的背影,心中竟莫名覺得有些悶悶的,就好像被人塞了一團棉花似的,說不出的堵得慌。
回到喧鬧的宴席上,柳清卻覺得索然無味,滿腦子都是方才在花園裡聽到的對話,神色恹恹。
秦然已經先一步回來,正和賓客們吟詩作對,席間不時傳出陣陣喝彩聲。
小鏡子一直在宴席上看熱鬧,見柳清回來了,便笑着說:“主子,這秦家妹妹可真是才識過人,滿堂賓客都被她比下去了呢!”
柳清沒精打采地往人堆裡掃了一眼,不鹹不淡地說:“誰還沒讀過幾本書啊,你家主子我還會寫話本呢。”
小鏡子聽她說起話本,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連忙收回目光,小心翼翼道:“主子,你說的該不會是那本《風流寡婦大戰仨秀才》吧?”
她壓低了聲音,滿臉擔憂地提醒道:“城北的書齋因為印了主子的書,被查封的事你忘了?”
柳清沒好氣地白了小鏡子一眼,“我看你很喜歡她啊,等過段時間她嫁進沈府做二房,正好你們能日日相見,朝夕相處!”
小鏡子一聽這話,頓時急了,連忙擺手道:“主子,這話可不能亂說啊!姑爺那樣的人物,怎麼會娶二房呢?”
柳清見她着急的模樣,心中更加不快,便将方才在花園裡偷聽到的對話,一五一十告訴了小鏡子。
小鏡子聽完,卻是不以為然,忙安慰道:“主子,你就别瞎操心了,依我看呐,這不過是秦家妹妹的一廂情願罷了,咱們縣太爺是誰啊,怎麼可能看得上她?”
一曲吟罷,秦然輕巧地提着裙擺,蓮步輕移,轉到了池塘中央的八角涼亭中。随着絲竹聲響起,她纖腰款擺,長袖翻飛,曼妙的舞姿引來席間陣陣叫好聲。
柳清興緻缺缺,見秦然又開始跳舞了,便打算轉身離去。誰知剛走出兩步,身後涼亭處忽然傳來“撲通”一聲巨響,像是有人落水了。
她心中一驚,回頭望去,隻見原本在亭中翩翩起舞的倩影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池塘中一團正在掙紮的身影。
落水的正是秦然,她那身鮮紅的衣裙在水中格外顯眼。
護院立刻跳入水中救人,岸上的賓客們則亂作一團,柳清離得老遠看,發現秦然被救上來後一動不動,臉色蒼白,也不知是不是死了。
柳清學過些急救的醫術,知道溺水之人最怕耽誤時間。放眼望去,在場的全是男賓客,大夫也不知何時才能趕到,她心中焦急,當即撥開人群想過去救人。
“哎!這位夫人,裡面危險,您不能進去!”一護院伸手攔住她,語氣不耐煩,“沒瞧見我們正在救人嗎?您在這添什麼亂!”
好在秦府有大夫,出事後沒多久便趕了過來,大夫在秦然身上探了探,又翻了翻她的眼皮,最後得出結論:“秦小姐是中了迷藥,所以才昏迷不醒。”
衆人面面相觑,皆覺不可思議。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秦小姐一直在衆人眼皮子底下,怎會無端中了迷藥?柳清心中也疑雲密布,暗道此事蹊跷。
百思不得其解之際,秦府管家匆匆趕到,聽罷大夫診斷,面色鐵青,當即下令封鎖院門,厲聲道:“今日之事,必将徹查!在找出下藥之人之前,誰也不得擅離秦府半步!”
管家話音未落,卻聽得一陣紛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須臾之間,一隊身着皂衣的官差便将院子圍了個嚴嚴實實。
賓客們逐一接受盤查,就連内院的女眷也未能幸免。秦府上上下下,所有活人,此刻全都聚集在院子裡,任憑官差如何逼問,依舊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承認下藥之事。
柳清站在人群邊緣,看着眼前這番混亂景象,心中不禁生出幾分煩躁。
她下意識擡頭望向院門方向,暗暗嘀咕:事情鬧到這般地步,也不知沈之衡會不會被驚動?若是被他知道今日之事,又不知會如何看待自己。
正自胡思亂想間,人群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隻見沈之衡身穿官服,在一衆家丁的簇擁下闊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