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扶您下來承馬車吧。”小歡看着沈景晴被一個男人環着,立刻警覺地上前。林燕飏歪出半個身子出來望向小歡,小歡一愣,提起手中的燈往上的方向湊,把林燕飏發青的臉照成青黃交加,就這麼沉默了一陣,小歡才驚訝道:“侯爺!”
雖說方才在路上就已經遇着了侯爺,但小歡那會兒一心隻想着沈景晴,見到恢複神智的林燕飏,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現在再見到沈景晴和林燕飏一起騎馬出宮,她才真的意識到從前那個侯爺回來了。
不過小歡也說不上有多高興,畢竟侯爺癡傻之前對夫人可算不上好,夫妻二人關系淡漠,而且侯爺在外頭也跟雲家姑娘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傳言,雖不知真假,但傳了這麼些年,早就成了衆人心照不宣的事實了。
林燕飏這邊被小歡打攪了和沈景晴的獨處時間,雖然惋惜,但很快就找到了其他的法子。他跳下馬,搶在小歡前頭像沈景晴伸出了手,這一伸,叫在場之人看林燕飏的眼神都變得有些微妙,就連駕車的馬夫也忍不住悄悄去瞥林燕飏。侯爺以前,可不是這麼個德行啊!
須臾,沈景晴還是把手放在了林燕飏伸來的手上,林燕飏順勢扶住她的腰,讓她輕輕落在地上,接着又小心翼翼地把沈景晴扶上了馬車,還拿了軟墊給她墊在後腰,又問她可有哪裡不适,沈景晴隻是搖頭,他卻一臉心滿意足地又上馬去了。
小歡上馬車時臉上的神情像是見了鬼,掀開車窗簾子一條縫,偷窺了外頭騎馬的林燕飏半晌,才捂着嘴靠近沈景晴道:“夫人,侯爺是不是中邪了?”
……
“侯爺肯定是中邪了。”小福很是笃定。
沈景晴和小歡回來後,便把今日進宮發生的事都一一說了,小福眼起先是眼淚汪汪地聽着,後邊聽到林燕飏出現,也越發感覺到不對勁起來。
“侯爺傍晚時突然變成了之前的樣子,還說什麼他之前被邪祟附身,我和彩雲就覺得奇怪。要不是宮裡出了事,我和彩雲是肯定不會放侯爺出去的。彩雲你說是吧?”小福叉着腰,振振有詞。這會兒林燕飏不在,沈景晴将他遣去沐浴了,還特意囑咐給伺候洗澡的人多洗會兒,所以她們這會兒才敢這麼肆無忌憚地談及林燕飏的事。
彩雲正坐在小杌子上,換下給沈景晴腳踝敷的用布包裹着的冰塊,拿起一塊新的,聞小福言,也跟着道:“小福姐姐說的是,我們兩當時都吓壞了。不過所幸侯爺今日醒來進宮了,夫人今日落入那般兇險的境地,若是沒有侯爺在,豈不是要被齊王的人生生擄走,還不知能不能像現在這般安然無恙地回到侯府。依我看,要是侯爺之後能對夫人好,那中邪也不見得是什麼壞事。”
“還是彩雲想得開,”小歡聽完道,“侯爺對夫人還真是和從前不一樣了,隻是不知這是一時興起還是今後長久都是這般。隻盼着侯爺醒來後别總偏幫青松院那幫心懷鬼胎的行貨子了,明明夫人才是侯爺的結發妻子。”
“說起青松院,”小福一錘手,“先前侯爺一醒來,太夫人和餘娘子就得了消息趕過來了,但侯爺對她們異常冷淡,還差點把太夫人推到在地,當時一院子的人都看呆了,誰不知侯爺最敬重的就是太夫人,可今日根本就不是平昔的樣式了。侯爺不待見她們,她們就隻能涼凄凄地走了。”
“還有這事?”别的按下不提,沈景晴聽到這兒是真有些驚訝了。這還是林燕飏嗎?跟他從前的行事風格也太大相徑庭了,莫不是真的被什麼别的東西上身了吧?
可彩雲也跟着點頭,道:“可不是嗎,滿院子的人都見着了,侯爺跟原先可真是判若兩人了。聽侯爺的口氣,他像是記得被邪祟附身之時發生的事,興許是看清了人心,知道了夫人的好,也曉得了隔壁院那些人的真面目。”
沈景晴卻陷入了沉思,她想着料理了趙氏和沈海白的事後,還是要找個時間去一趟妙峰觀,林燕飏這事說不定還真有什麼說法。
外頭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沈景晴的思緒被打斷,幾個小丫頭也停了話——林燕飏來了,他已經洗完澡回屋了。
他打簾進内室,就見幾個小丫鬟齊齊望着他進來的方向,見他進來,又飛速地收回了目光。他看了看自己周身,她們為何這樣看着自己,難道自己很奇怪嗎?林燕飏不自然地咳了一下,道:“你們都先出去吧,我與夫人說幾句。”
幾個丫頭不動,隻望着沈景晴,見她點頭,又說了句無妨,才帶着些遲疑着一個個出去了。彩雲起身前,林燕飏還很是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的冰袋,給沈景晴的腳腕子敷上,不過他并不像彩雲一樣坐在矮矮的杌子上,而是坐到了沈景晴倚着的榻上。他一坐上來,沈景晴就感覺榻微微往下沉了些,高大的身影擋住了一半他身後的燭光,叫沈景晴目光所及之處更加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