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生後,母親如願以償,抱着她,歡喜得不得了。
再何況,她雖是嫡長女,可母親已去,祖母年事已高,父親喜歡秦氏,連帶着偏疼秦氏所出的女兒,兄長一心讀書,不問内宅之事,她若是自己立不起來,此後便是一步退,步步退。
習慣了退讓,便會習慣地放棄屬于自己的利益,長此以往,便連府裡的下人都會看輕她這個大小姐。
是以,她婉言拒絕,又先發制人,讓此事傳進祖母耳裡。
薛宜淩在薛辭盈這裡被拒,向薛謙撒嬌。
薛謙不忍看薛宜淩哭鬧傷心,打算命薛辭盈讓出來,“你是姐姐,應當讓着妹妹。”諸如此類的話還未出口,祖母便将父親叫過去,痛罵一頓。
因是她生辰之前,第二日,祖母便入宮請了太後娘娘的題字,作為她的生辰之禮。太後素來喜愛她,自然一口允下。
也因此,薛宜淩再心有不甘,也不敢打“晴雪閣”的主意了,氣惱之下,她也不登晴雪閣的門了,豈不知,卻正如了薛辭盈的意。
日光透過薄薄的綠葉落在她雪白的面頰,留下斑駁不定的光影,薛辭盈眼底笑意淡漠,不是不失望的,她的父親,在她歸來後,一句也沒有問過她可否康健的父親,她怎會還有期待?
夢回人遠許多愁,隻在梨花風雨處。
自己的娘親,或許早就明白,父親他,本就是這樣的人啊。
……
采蘇、采芷、采芩、采芃是自小陪薛辭盈長大的四個丫頭,她回老家時,采蘇和采芩随行,留在府裡的采芷和采芃早已鋪床焚香,帶着小丫鬟候在廊下,翹首盼望。
回到從小長大生活的地方,看着熟悉的笑靥,薛辭盈蓦然生出一種從裡至外的松弛感。
她瞬間覺得從頭發絲到腳尖無一處不癢,雖在船上也時常沐浴,但船艙狹窄,隻能匆匆擦洗,總是多有不便,難以盡興。
薛辭盈趕緊擺手:“旁的且放後,先準備熱水。”
采芷行過禮後,笑着回道:“大小姐還是從前的習慣,一絲未改。熱水和寝衣早已備好,我來服侍小姐沐浴吧罷。”
采芃已扶着趙嬷嬷進了屋,聞言命小丫鬟半夏招呼采芩:“嬷嬷和采芩姐姐一路辛苦,且先歇歇罷,日盼夜盼,總算輪到我們在大小姐眼前盡盡心了。”
采芩正盯着小丫鬟歸置箱籠,聞言湊近采芃捏她的臉頰:“這小嘴甜的,張開來我瞧瞧,是不是偷吃了蜂蜜。”
歡聲笑語間,薛辭盈打眼一看,屋中陳設布局未有絲毫改動,熏香亦是應了時令的新制梨蕊香,清淡悠長,是她素日習慣的味道,遂含笑道:“甚好。”
待徹徹底底沐浴過,倦意湧上,薛辭盈烘幹長發,索性撲到榻上,阖上眼去見了周公。
采芩正端了盞燕窩進屋,便見少女長睫覆在羊脂玉般的面頰上,呼吸均勻,薄薄的紗被搭在胸前,她抿嘴一笑,放下羅帳,才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
與此同時,睦遐堂内,見過長女,薛謙父子便起身去了前院,薛宜馨也很有眼色地告退。
待屋中隻有秦氏母女二人時,薛宜淩斂了笑容,紅唇嘟起:“大姐姐也是您的女兒,卻從不喚您一聲母親,您作何如此客氣?您每每對上大姐姐,無端矮了三分。”
大姐姐是嫡女,她也是呢,且較之大姐姐,父親顯然更疼愛她一些。
秦氏苦笑,母親眼裡,自家的孩子當然無一處不好,可若是與大小姐比,薛辭盈有顯赫的母族,嫡親的兄長,尊貴的未婚夫婿,薛宜淩有什麼?
又不免遺憾自己至今無子,薛淮川是薛辭盈的嫡親兄長,薛淮安是庶子,素日裡雖恭敬,可人心隔肚皮。
親生女兒的頭腦簡單,竟沒半分随了自己,可瞧着薛宜淩白皙嬌嫩的面容,秦氏心裡不由泛起一股愛憐之意,想到女兒已是二八年華,許多事應該知道了。
秦氏左右看了一眼,見丫鬟們都在廊下站着聽吩咐,便攬了女兒在懷裡,低低道:“淩兒莫拈酸,你大姐姐愈好,對你便愈有好處。”
“她還不夠好麼?”薛宜淩翻了個白眼。
不過是回家,便這麼大陣仗,大哥和三弟親自去接就罷了,太子殿下也巴巴地去了,爹爹娘親更是,一大早便起來收拾裝扮,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迎接什麼貴客呢。
薛宜淩疑惑看向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