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心裡感歎,面上神色不變,拉着薛辭盈在身旁坐下,嗔她:“回來了也不早些進宮,咱們娘兒們好好說話。”
“見你這臉色,本宮今日才安心了。”許淑妃拿帕子抿了抿眼角。
薛辭盈感激道:“謝娘娘記挂,若連累娘娘玉體欠安,便是臣女的不是了。”
“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本宮膝下沒有女孩兒,看你便如親生女兒一般。”
一時間,座上衆人都心如明鏡,雖未有明旨下,可這位薛大小姐,已經是妥妥的太子妃人選了,不少貴夫人便接着淑妃的話頭,你一言我一語地誇起薛辭盈來。
見薛辭盈微微垂頭,似乎有些羞澀,許淑妃愛憐道:“眼饞也沒用,人已經被本宮定下了。你不知這孩子,長得好就罷了,素日在家裡,最是友愛弟妹,大家氣度的。”
說到這裡,淑妃這才想起一側杵着的侄女,喚了聲:“柔兒過來。”
“見過你薛家姐姐。”
許思柔咬唇,眸子似漫過一層水光,柳腰款折,莺聲瀝瀝:“薛姐姐。”
薛辭盈側身避過:“不敢當許姑娘的禮。”
淑妃恍若未聽到薛辭盈口中的“許姑娘”三個字,拉過許思柔的手,交到薛辭盈手裡,柔聲道:“盈盈,本宮這侄女父母俱已不在,她天生膽小怯弱的性子,本宮不放心别人,你既回來,本宮便将她托付給你。”
“她比你小兩歲,我望你待她如妹妹一般。”
薛辭盈擡眼,許淑妃滿面笑容地看着她,目光裡一片慈愛。
縱然心中早已有了揣測,可仍有泠泠涼意漫上心頭。
女孩兒素日交往,為示親近,按着年齡序齒喚“姐姐”、“妹妹”亦是尋常,可淑妃口中的“姐妹”顯然不是這個意思。
淑妃是一定要借着今日,逼她當衆認下,坐實她的賢惠大度,為許思柔進東宮鋪路麼。
兩個妙齡少女站在一起,一個明豔如朝霞,一個清麗如蓮蕖,衆人雖心思各異,可于此時不約而同湧上一個想法:“真真是兩個絕色的人兒。”
樂安縣主靜靜看着,目光閃爍着與年齡不符的複雜,唇角抿出捉摸不定的笑意。
薛宜淩唇翹了翹,忽然想起母親的話,笑意複又落下。
“在外你們姐妹一體,無論發生何事,都要維護你大姐姐,須知,你大姐姐的臉面,便是薛家的臉面。”
大姐姐被這般逼迫,傳出去她和薛宜馨也落不着好,都以為薛家女兒好欺來着。
這麼想着,便要站起來,
薛辭盈心中涼意越甚,餘光卻瞥見薛宜淩的動作,她眉心跳了跳,這丫頭又沖動了。
明知拒絕必會得罪淑妃,可若薛宜淩惹惱了淑妃,淑妃可不會顧忌誰的面子。
薛辭盈斟酌着言辭,正要開口之際,卻聽宮人通報:“太子殿下、端王爺、七皇子、九皇子同來為淑妃娘娘賀壽。”
聞言衆人都望向殿門口。
方才的話題自然不了了之,淑妃松開兩人的手,含笑起身相迎,明知故問:“什麼風把王爺今日吹進了宮?”
四人走進殿中。
李忱自不必說,七、八兩位皇子的生母皆是百裡挑一的美人,兩位皇子自然也是俊秀兒郎,可所有人的眼光,都不由自主地,被與李忱并行在前面的端王所吸引。
一張臉如霜如雪,眉目之精緻昳麗,難以用言辭形容,瞳孔和唇,都是極淺極淡的顔色,在煦日下仿佛流轉着淡淡的珠光。
桃枝蔓蔓,楊柳青青,滿園春色裡,他卻如冷月清晖,冰魂雪魄,望之不似塵世中人。
這般和暖的春光裡,卻披着厚厚的狐氅,滿宮中唯有一人。
端王李翊,薛辭盈幼時自是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