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明日王娘子不與我一同去?”沈之禾雙手環胸倚着門框,神色如常卻無意間露出些許壓迫感,瞧着門外的那對母子。
王娘子瞧着眼前帶着笑意的少女,不知為何到嘴邊的那句,大郎同你一起去,始終說不出來,她有預感若是自己說出那句話,他王家便分不了豆腐腦這杯羹。
權衡片刻,王娘子臉上堆滿笑意,快步走到沈之禾身旁,擡手想要挽住她的胳膊,卻在觸及她目光之際,讪讪地停下動作,“哪能呢,我兒的意思便是明日一早來替你将那豆腐腦搬上闆車,到時送我們去集市後,他再去東家上工。”
聞言,沈之禾便也不再多言,瞧着母子二人道:“明日寅時。”
說罷,沈之禾沖着二人福了福身,随後關上院門,彎下腰費力地搬起裝着豆漿的木桶,這木桶可比自己往常的大多了,好在這些時日吃了不少油水,身子骨比先前好上不少,似乎個子也長了不少,故而雖說費力了些,倒還是勉強能搬動。
外頭的母子,隔着院門瞧着沈之禾踉跄的背影消失在屋内,這才轉身離去。
回到家中,王娘子剛将門關上,便聽得王大郎開口質問,“阿娘先前不是說好了,明日由我與沈家那小娘子一同去集市擺攤,正好讓旁人誤會我與她的關系,為何臨時變了卦。”
“我若是不說此話,那小娘子明日恐怕便不會帶我王家做那豆腐腦的生意。”王娘子橫了王大郎一眼,心中惱怒,方才那丫頭片子身上的氣勢令人心驚,絲毫不像個孤女,也就是自己的傻兒子全然未覺。
恐怕讓大郎時常湊到她跟前的法子是行不通了,王娘子咬牙暗恨,不過好在她如今還住在隔壁,一介孤女帶着不足五歲的幼弟,她不信沈之禾會時刻這般警惕。
正當王家想着法子對付沈之禾之際,沈之禾已然将明日要用的豆腐腦準備好了,她站在竈房内沉思片刻,想着那母子二人今日所為,多少有些不靠譜,還需警惕些。
正想着沈之禾的目光落在挂在窗邊的辣椒上,想起自己一早邊說要熬些辣椒油,奈何當時因為食材不全而放棄,現下食材備齊了,她瞧了瞧窗外的圓月,似乎時辰還早,說幹就幹。
她将跟在自己腿邊的沈之安趕回卧房,叮囑他将門帶上,随後便開始炒制辣椒油,沈之禾忍着心疼挖了一大勺豬油到鍋中,心想這豬油是越用越少了。
待到油熱,沈之禾将備好的桂皮洋蔥等倒入鍋中,直至炒出香味,雖有将滾油倒入按比例調配好的辣椒粉中,隻聽“滋啦”一聲,竈房内瞬間彌漫起一股濃郁的香味。
若是沈之安在此處多半是要被這味道沖個跟頭,沈之禾想着阿弟會有的表情,不由輕笑出聲。
寅時,屋外傳來陣陣打更聲,不過半炷香的時間,外頭便想起一聲雞鳴,随便外頭便像炸鍋了般,想起此起彼伏的雞鳴聲,沈之禾皺着眉從睡夢中醒來,瞧着外頭依舊一片漆黑,心中暗道,自打來了此處自己便每日起的極早,估摸着是自己如今日日忙着賺錢,在這娛樂項目極為匮乏的時代倒也不覺得無聊。
她懶了會床,盯着泛着黃的屋頂,想着今日若是能早些将那豆腐腦賣完,她便帶着之安去成衣鋪子買兩套棉衣,之後再去買些豬下水,倒是可以趁此機會物色一番靠譜的屠夫,瞧瞧能否将豬肉的騷味從根源上解決。
正想着屋外又傳來一聲雞鳴,沈之禾便知自己沒法再懶床了,隻得痛苦地從溫暖的被窩中鑽出,就在此時她便想着是否要去人牙子處賣着幫手回來,念頭剛起便沈之禾按住,如今自己還未有自保之力若是貿然買了幫手,倒是被王家瞧見,便知自己賺了不少銀錢,若是他們無惡意也罷,若是有惡意,那便是将自己親手置于險地之中。
洗漱完畢之後,沈之禾手腳麻利地将擺攤要用的一切準備好,這才返回卧房将沈之安喚醒,姐弟倆用過早餐,便将包着破舊棉被的木桶搬到院中的闆車上。
剛拉起闆車,沈之禾便瞧見王家母子推門而出,在瞧見沈之禾的瞬間頓時喜笑顔開,“沈家娘子昨日睡得可好?”
“自然是極好的。”
不多時幾人便行至沈之禾以往擺攤之處,沈之禾遙遙的便瞧見幾位老食客蹲守在攤位前,卻在瞧見王娘子的瞬間愣了愣神。
“小娘子老樣子,這是生意興隆忙不過來,請了位幫手?”
早與沈之禾相熟的食客,接過沈之禾遞來的豆腐腦,目光卻上下打量着一側的王娘子,
“自然,吳爺,我今日帶了新的調料您可要嘗嘗?”沈之禾笑着應道,随後取出裝着辣椒醬的罐子,打開後遞到那食客面前。
一股奇特的味道直直鑽入那人鼻中,那人頓時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當即笑道:“既是新的調料,那自然是要試試的,但我醜話說在前頭,若是不好吃,今日這銀錢我可是不付的。”
“那是自然,若是吳爺不滿意,想付錢我也是不會收的。”沈之禾一笑,從罐子中挖了一點辣椒油淋在那豆腐腦上,那紅亮的顔色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