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利這麼仇恨的說着,便揮出手去,又是惡狠狠的一刀,直直的戳中了成年白夜的脖子,然後用力往外一割,竟然就這樣硬生生的,将白夜的整個頭顱,給割了下來,……可是這時,白夜那光秃秃的脖子裡,又冒出了一股白焰,他的腦袋重新又長了出來,變回了原樣,隻見這時的白夜,還是一臉冷漠的表情,看着那近似發狂的兒童兵霍明利,冷酷的說道:
“沒用的,你根本不可能傷害到我,……早就說過了,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幻夢,是你自己不願意醒來罷了。”
“你給我住口!!”
可是此時面對白夜苦口婆心的勸說,霍明利卻依然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他隻是發狂的怒吼道:
“如果一次殺不了你,我就殺你一百次,一千次!!總有一次我能殺得死你,我一定要為義父和兄弟們報仇!!!”
就這樣,在夢境中的這個兒童兵霍明利,他不停的與白夜的幻影戰鬥厮殺着,隻見他不停的變化出各種武器來,一會兒手持着沖鋒槍,‘突突突’的沖白夜瘋狂射擊着,一會兒又變出一把大砍刀,耍着讓人眼花缭亂的招式,向白夜砍去,……可是不管霍明利如何攻擊,他也永遠殺不死白夜,這仿佛成了霍明利心中的夢魇一般,縱使白夜又一次嘗試喚醒他,但是他此時已經完全沉浸在了不能複仇的這種極度的痛苦之中,聽不見任何的呼喚和勸說。
而就在旁觀這一切的過程中,我突然意識到了某些事情,……我漸漸的明白了霍明利不肯從這場夢中醒來的,最大的心結是什麼,那就是,在現實中,他無法光明正大的去恨白夜,甚至殺了他,這一切隻能在夢中實現,這才是他留戀醉夢不願醒的關鍵原因。
這麼一想,這倒是蠻奇怪的。
在現實當中,長大成年後的霍明利,似乎并沒有對白夜,展露出多大的仇恨來,他也從來沒有主動去攻擊過白夜,這就會給人一個錯覺,讓人以為霍明利已經忘了10年前在春山病院裡的那一場混亂和死亡,已經忘了在那場死亡當中,他失去了全部的好兄弟和他的養父,……一直以來,霍明利總是表現得很沉穩,一直少言寡語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緒,甚至在面對白夜時,他也是隐忍而克制的,所以我總是不知不覺的忽略了,他真實的内心想法。
那麼真正的霍明利,他的真實内心世界,又是怎麼樣的呢??
恐怕就和這個夢境中的兒童兵霍明利一樣,真正的霍明利,其實是個比較極端偏激,又有些偏執的人,……他的内心深處,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他極端的恨着非人,對一切的非人都沒有好感,哪怕是那些親近人類的非人也一樣,同時,他也極端的憎恨着白夜,霍明利是一個非常看重感情的人,白夜殺了他兄弟義父的這個仇,恐怕到死他都不會忘。
而這表裡不一的心态,就造成了霍明利在現實生活中,在面對白夜的時候,一直壓抑着自己的這種憎恨情緒,壓抑着自己的感情,這一切他都無法釋放出來,這也造成了他的内心,一直是有些抑郁的,……大仇在心卻不能報,我想換誰處在他這樣的一種處境當中,心理都會不知不覺的變得扭曲。
那麼,如何才能解開霍明利的這個心結呢??
對于這個心結,在冥冥當中,我突然有了這樣一個想法,那就是——,如果讓霍明利能在現實中發洩出來,他對白夜的恨意,那會不會對他有點幫助呢??讓他不要再壓抑自己的憎恨,能把全部的情緒,都在現實中發洩出來的話,他會不會就沒必要再沉淪在這個夢境當中了呢??
于是想到這裡,也不知道怎麼的,我就從内心深處,湧上來了一股強烈的沖動,……然後沒再多想,我突然就沖眼前這個兒童兵霍明利跑了過去,不顧他還在瘋狂的攻擊白夜,從背後緊緊的抱住了已經殺紅了眼的霍明利,我朝他大喊道:
“停下吧,停下來吧!!不要讓憎恨控制了你的頭腦!!……你就是再恨他,也應該在現實中對他進行報複,讓他實實在在的受到傷害,讓他為以前殺了你兄弟義父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隻能在幻影中發洩自己的怒火!!霍明利,其實你心理很清楚,你現在沉淪在夢境當中,對白夜的真身不會有絲毫的傷害,你隻能傷害你自己!!”
而當我說完之後,那個幼小的12歲少年霍明利,突然的愣住了,……這時他呆呆的站在原地,手裡的大砍刀‘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這時他并沒有回頭看我,隻是愣愣的看着前方,嘴裡不斷反複的念着:
“在現實中傷害他??這真的可以嗎??我可以嗎??可以這樣做嗎??”
然後說着,就在這個少年霍明利的身體上,成年霍明利的半透明影子又出現了,一大一小的兩人身子重疊在了一起,而且這一次,成年霍明利的影子并沒有再一次消失,而是顔色變得越來越深,相反的,少年霍明利的影子變得越來越淡,最終,少年霍明利徹底的消失了,留在原地的,就是那個成年的霍明利。
而我依然站在他背後,緊緊的抱着他那高大健壯的身體,……此時,四周圍的一切都仿佛凝固了,就連空氣都不再流動,然後又是一個瞬間,原本凝固的一切,又突然如同退潮的潮水一般褪去,消失,全都不見了,……包括整個春山精神病院,霍明利的那些喪屍隊友,甚至是站在不遠處一臉冷漠的白夜,他們也全都消失了,四周圍整個天上地下,這時都變成了純白的一片,整個世界之中,隻剩下了我和成年的霍明利兩個人。
霍明利依舊背對着我,隻不過這時他的背部一聳一聳的,感覺像是在哭,又好像不是,……他依然愣愣的站在原地,沒有回頭看我,隻是反複的一個人在那裡自言自語的說道:
“我不能在現實中傷害他,因為你會傷心,……你喜歡他,可我又喜歡你,所以我不能傷害他,因為我不想讓你傷心……”
“霍明利,你自己都這樣了,竟然還考慮我的心情??”
老實說,這時霍明利的自言自語,着實讓我大為震驚,……雖然從以前我就知道,霍明利他喜歡我,但我一直都不放在心上,……在我的心理,我一直覺得霍明利比我小,我把他當做弟弟來看待,所以每次面對他的時候,都有些漫不經心,有時候我甚至不知不覺的把他當做一個普通的路人那樣來看待,從不會去關心他的内心世界。
隻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霍明利竟然把我看的那麼重要,……我以為他對我的那種所謂‘喜歡’,隻是一個男人的一時興起,但我從來沒想過,自己的存在,自己的一言一行,竟然能這樣牽動另一個人的情緒,這種特異的連鎖反應,就連在白焰那裡,我也從來沒體會過。
假如換成是白焰的話,我相信他絕對不會因為我的存在,就刻意的壓抑自己,不讓自己去做某件事,相反的,如果是白焰的話,他會哄我,騙我,瞞着我去做他想做的事情,根本不會顧慮到我,反而還會因為自己謊話說得好,把我唬得團團轉,而洋洋得意。
直到這時,我才感覺到,霍明利那顆灼熱的,又沉甸甸的心,……這讓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我想說些安慰他的話,可又不知從何開口。
于是這時,我抱住他後背的兩隻手一用力,把他整個人都轉過身來,面對着我,……這時的霍明利,雖然已經是成年人的樣子了,可是他的表情,不再是平時那種穩重可靠的樣子,反而一臉愁雲慘霧的,眼睛也紅紅的,像是在哭的樣子,他的鼻子尖有點紅,還在時不時的吸着鼻子,看上去像是隻落魄傷心的大狗,……現在的他,倒是不刻意的逞強裝成熟了,跟他的實際年齡挺相符的,也正是這個時候,我才想起,他雖然總是看上去那麼少言寡語,一副成熟靠譜的硬漢模樣,但他終究也隻有21歲啊,他的心還是單純的大男孩呢。
這麼一想,我的心理,瞬間就對霍明利,充滿了一種類似母性的憐愛之情,這跟男女之情無關,就像主人喜歡大狗狗的那種心情,于是我舉起雙手,捧住霍明利低垂下來的兩頰,忍不住歎息着對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