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殺了你們!我殺了你們!!!啊啊啊啊啊——!!”
那個突然從邊家大宅門裡沖出來的少年,目測身高跟我差不多,1米68左右,但穿着身不合時宜的寬大衣服,感覺像是把1米8二百斤的壯漢的衣服套在了身上,寬大的衣袖褲腿都被他給卷了起來,腳上的鞋子也是大的,40碼的腳穿了雙44碼的鞋,走起路來那鞋一甩一甩的,好像随時要甩飛出去。
這男孩雙手緊握着一把水果刀,沖着離他最近的一個村民就一頭撞過去,一整把十厘米的尖利刀口‘噗嗤’一聲,就直插進那村民的胸口處,剛好把他心髒戳了個對穿,那個村民甚至連聲音都沒發出一聲,隻是瞪大雙發紅的眼,長大嘴巴,就這麼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他不是活的!他不是活的!!他本來就是個死人!!死了活該!!”
眼看着村民在自己眼前倒下,那男孩抽出刀,連刀刃上的血都不擦,又胡亂的揮舞着水果刀,又哭又叫的想要去刺其他村民。眼見死了人,其他村民們個個都自動的離他三米遠,不管這少年再怎麼橫沖直撞,都再也近不了其他人的身。這時志國爺爺還在那些村民的身後氣急敗壞的叫着,中邪了,又中邪了!快把他按住綁起來!!别讓他壞了婚禮!
于是在志國爺爺的指揮下,幾個強壯的村民一擁而上,一下就把這個瘦弱的少年給壓在了身下,然後旁邊有人拿來了一捆粗麻繩,幾個人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這個發瘋少年給捆的結結實實的,捆的他隻能勉強低着頭跪在地上。可就算這樣,這個少年依然一副瘋癫般桀骜不馴的表情,他在村民們的強壓之下拼命的擡起頭,恨恨的瞪着志國爺爺。
然後又轉眸,四處胡亂的瞪那些村民,他的目光所及之處,那些村民都仿佛被火燒着了似的,又驚又怕的連連倒退幾步,最後他一轉頭,他的目光和我不期而遇,我倆四目相對着,都愣了下。
說真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個大活人會有這種眼神。
迷離,無神,空洞,那雙眸子不管你在什麼角度光線下看,都沒有一丁點的反光,整個眸子隻有一片純粹幽深的黑。再看這少年的臉,他的五官其實長得很普通,丢進人堆裡就不見的那種,但他總是露出一副鬼迷日眼的表情,一副迷離的恍惚,導緻他這個人非常具有辨識度,看一眼就不會忘的那種。
看到這少年的第一眼,我的第六感就告訴我,他跟我一樣,也能通靈,……直覺隐隐的告訴我,他會這麼發狂發瘋亂砍人,就是因為知道了這個通幽村的秘密,精神錯亂導緻的。
……對了,他們都叫他邊家少爺,難道他就是今晚冥婚的男主角,邊家的少當家,邊琮良嗎??沒見到他之前,我以為會是個二十八九的成熟男人,畢竟琮良這個名字聽上去挺老成的,卻沒想到,會是這麼年輕的一個男孩。
邊琮良盯着我愣了幾秒後,突然移開視線,然後那股子瘋勁又上來了,他那瘦小的身體力氣大的驚人,掙紮起來幾個壯漢都壓不住,他一邊瘋狂的掙紮着一邊又哭叫的大聲喊道:
“我不要成親!!我不要成親!!放我走,我要回城裡上學!!”
“少爺,少爺你不要這樣!!嗚嗚嗚……,真是造孽啊……”
邊琮良正被村民們壓在地上使勁掙紮着,這時身後追出來一個少婦模樣的女人,一邊哭一邊拿着手絹擦眼淚,慢慢的走到邊琮良的身邊。這個女人目測30上下,穿着套非常精緻的小香風套裙,胳膊肘裡還挽着個LV最新款的老花包包,一身的珠寶首飾還有戴的手表也價值不菲。她看上去好像懷孕了,腹部微微隆起,感覺有三四個月了,這少婦哭了幾聲,便沖邊琮良說道:
“少爺,不要逃了,你隻要今晚和新娘子拜過堂就好了,你行行好,就當為了我肚裡的孩子。”
少婦哭完後,志國爺爺在她身後非常不滿的沖她說道:
“不是叫你看着他了嗎!??你連自己的老公都看不好,怎麼給人當妾的!”
少婦慌忙轉頭看向志國爺爺,然後又做了個幹嘔的動作,解釋道:
“對不起邊老太爺,我剛才孕吐不舒服,自說自話去躺了會兒,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來幾個人,趕緊把邊少爺送進前廳裡去候着,等吉時一到馬上進行法事和拜堂!!其他人跟我一起進去,女人們都去廂房裡呆着不準出來!”
說着,志國爺爺就帶頭走進了邊家大宅,邊琮良則五花大綁的被一群人推着走進門去,一邊走他依然在不停的瘋狂掙紮着,還在大喊:
“我沒有孩子!孩子不是我的,我沒有跟她那個過!我有喜歡的同學,我不跟任何人結婚,我也沒有妾!放我走,放我離開這裡!!”
可不管邊琮良如何的聲嘶力竭的呐喊,那些村民們卻沒人聽他的話,依舊蠻橫的推着他走,而那個少婦則一邊流淚一邊跟在後面哭道:
“少爺你在說什麼啊,孩子怎麼可能不是你的!!我肚子裡的孩子就是邊家的種啊!嗚嗚,作孽啊,作孽啊……”
少婦一邊哭,一邊徑直的往邊家大宅的另一邊小門走了進去,她是女人而且是孕婦,應該也不能參加等下的法事的吧。不過說起來,她走的門跟我和其他女村民走的門不一樣,剛才聽那些村民講,這個邊家大院除了正門之外,東西兩邊都有兩個側門,一個叫青龍門,一個叫白虎門,好像從哪個門進去也有講究,家裡人走青龍門,外面的人要走白虎門,反正規矩挺多的。
随着志國爺爺和邊琮良進了邊家大宅,其他村民們也都陸陸續續的跟着進去了。在進去之前,那些村民中又走出三個輩分較高的男人,先從白紙轎子上‘請’出了施詩的那個蓋着墨綠色大布的紙人,然後他們三人一人舉着施詩紙人,一人捧骨灰壇子,一人捧遺照,也跟在志國爺爺身後走進了邊家大宅,随後其他人把門外空地上的紙轎子和那些紙糊的嫁妝全都放到了一邊,準備等下做完法事拜過堂之後,一起擡去後山的祖墳前燒了。做完這些之後,所有人全都如潮水一般的湧入了邊家大宅,連那兜帽男三人組也進去了,最後野哥沖我比了個手勢,指了指他手上一直在直播的手機,嘴巴開合着說了句:直播間裡聯系。便也跟着人流走進了邊家大宅。
我沖他們最後看了眼,便一個人往陰暗的角落裡走,跟在那幾個女村民的後頭,走進了邊家大宅的側門。借此機會,我也好好的仔細觀察了這個邊家大宅一番。
進了這邊家大宅才發現,這個古老的建築果真是規模宏大,裝飾豪華。
這是一座典型的江南特色庭院組群的磚木結構民居,它的占地面積非常大,是由南中北三座三進式的四合院組成的,一共有九進。
這是個什麼概念呢,意思就是,這座巨大的宅院是由九個小型的四合院組成的,每個四合院中間都有自己的一處天井,天井周圍便是一圈的廂房,而且這宅院裡的廂房都是兩層樓的,有個小小的閣樓。看着那些低矮的閣樓,我便會想,是不是古代那些深閨小姐們,便是住的這種閣樓,看上去面積很小,窗戶也小小低低的,房間裡照不進光線也不通風,甚至連下樓的樓梯也又窄又陡,要是長年累月足不出戶的住在這種閣樓裡,人恐怕都要呆出毛病來。
一邊想一邊走在廂房前面長長的過道中,頭頂上全都挂了冥婚的白紙燈籠,每隔一米便有一盞,随着山裡的夜風來回搖曳着。借着微弱的光線,我擡頭四下裡環顧了一圈房頂和屋檐,以及每間廂房的窗框,便被這上面大量巧奪天工精美絕倫的木雕和磚雕給震撼了。
每隔一米矗立的每個廊柱和屋檐的連接處,都雕刻着精美的浮雕。而且每根柱子上的浮雕都不一樣,有自己的主題。比如梅蘭竹菊,松鶴圖,朱雀圖之類的,也有飛禽走獸,如雙師搶球,雞啄金蟾,鸾鳳和鳴之類的圖案,反正都表達着吉祥和美的寓意。不光是屋檐下有浮雕,就連腳下的走廊磚石上也刻着浮雕,是麒麟白虎之類的各種神獸,那雕刻的是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名家之手。
這時走在這麼一個巨大而古老的宅子裡,四周隻有我一個人,深沉的夜色将我團團包圍,我深吸一口氣,這老宅子四周老朽的木頭,連同沁進木頭裡的那股陳年油脂的味道便在空氣裡一點一點的散發開來,混合着一股低低淡淡的檀香味,聞在鼻子裡讓我一個恍惚,仿佛回到了幾百年前的那座江西邊家大宅,在短短的幾分鐘内,我便穿越了百年的歲月。
又閉着眼睛感受了陣,突然一陣冷風吹來,吹得我一個哆嗦清醒過來了,我趕緊加快腳步,往走廊前頭那一個亮着燈的廂房裡走去。
這邊家大宅雖然大,但顯然大部分廂房現在都已經廢棄不住人了。想來也是,過去都是一大家子四世同堂,幾個兄弟再加上他們的家眷,外加仆人丫鬟一起住的,一個大宅院裡怎麼也得住幾十個人,可現在随着時代的發展,邊家人傳到現在,人丁也沒那麼旺了,整個村加起來也就百個人來,而真正能住在這個大宅裡的邊家人,恐怕不到十個,所以隻選了幾個靠近正堂的廂房住人,其他房間,也就随他去了。
我呆的這個廂房,便是靠近正堂的其中一間正在住的房間。房間裡打掃的還算幹淨,而且明顯修繕過,通了電,房間裡也有電燈這種家電,但房間畢竟小,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之外,就沒其他的了。我彎腰用手指抹了下椅子表面,沒什麼灰塵,于是一屁股坐了下來,低頭就看起了手機。
剛才野哥說了,等下直播間裡見,隻要他還在直播,我就可以通過手機看到前廳那些男人們做法事和舉行冥婚儀式的全過程。
其實一直挺奇怪的,為什麼這通幽村村民們這規矩那規矩這麼多,而且死了這麼多人,鬧了這麼多亂子,卻依然沒人阻止野哥繼續直播??按照普通人的想法,做這種非法倒賣死人骨灰的事,還辦冥婚這種封建陋習,剛剛又死了好幾個人,一般人肯定都會禁止别人拍視頻傳上網去的啊,防止家醜外揚,更防止麻煩找上門來。可為什麼這通幽村的村民,卻會容忍野哥全程直播,将他們村裡的事發到網上讓幾十萬人圍觀呢??他們不怕把事情鬧大,不怕上熱門頭條,被有關部門查嗎??
難道說,他們這麼做還有其他的目的??而這個目的跟直播間裡的觀衆有關系??……總之,這讓我挺費解的。
不想了,還是先看直播吧。
打開抖音第一件事就是看私信,果然不出我所料,白夜又給我發信息了。
白芥子:你跟野哥分開了嗎?剛才野哥在直播間裡說,這村裡舉行冥婚和做法事的時候女人不能在場,他說你在别的廂房裡呆着了,那你現在怎麼樣?呆的地方安全嗎?
白芥子:你一離開野哥的手機鏡頭,離開我的視線,我就有點擔心,怕你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遇到危險。
白芥子:你那裡信号好嗎?我給你打個視頻電話過來好嗎?我想看看你。
探靈小何:嗯可以,我這裡有信号,你打過來吧。
很快白夜的視頻通話就打了過來,我接起電話,視頻裡的白夜穿着件敞開了點領子的白襯衫,戴着一副輕巧的無框眼鏡。他正坐在卧室的沙發上跟我視頻,原本沒看到我之前,他身體繃的筆直,似乎有點擔心着急,但是一見到我完完整整的出現在他面前,沒傷沒病的,他的神情瞬間輕松下來,身體往後斜斜的靠在沙發靠背上,臉上又恢複了他慣常的平靜淡然。
“白夜,你别擔心,我現在在邊家大宅東面的一個廂房裡,這裡一個人都沒有,挺安全的。”
白夜以前一直都是一副不關心身外事,冷漠淡然的作風,很少會看到他因為某個人而情緒波動,現在看他這麼擔心我,我不禁放緩了聲音安慰了他一下。然後頓了頓,我把手機高高舉起,在這狹窄的廂房裡轉了個圈,給白夜拍了一圈廂房裡的全貌,又走出廂房,走到回廊裡拍了一圈,好讓他看看我現在的處境。
“嗯,這廂房雖然破舊了點,但看上去沒什麼異狀,你呆在這裡應該暫時是安全的。”
“對啊,所以我打算一直呆在這裡看直播,直到全部的冥婚儀式結束。雖然我是女人不能去冥婚現場,但幸好野哥一直在直播,我可以通過直播間看。”
頓了頓,我又沖白夜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