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來了!”
我剛在沙發上坐下,跟那五個奇怪的五行家族後裔們面面相觑時,突然隻聽裡屋有人大喝了一聲,便看見一群管家傭人模樣的人,前呼後擁着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慢慢走了過來,這就是祭祀一族的族長赢老太太,她今天依然是一身低調奢華的絲綢衣服,全身挂滿了貴重的珠寶玉石首飾,一頭白發也梳的一絲不苟,看上去就非常有氣勢,赢老太太一出現,這時大廳裡的所有人包括那五個五行家族的人以及程冰,全都站了起來迎接她,于是我也跟着站了起來,對走過來的赢老太太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赢老太太走到我面前,仔細的上下看了看我,她個子比較矮身材偏胖,我就算低着頭也能看到她那雙高傲銳利的眼睛和塗着豔麗口紅的嘴巴,赢老太太注視了我好一會兒,便頗有氣勢的問我道:
“你就是天家下一任的家主,天久遠嗎?”
“是的。”
她的态度很神氣,不過此時我也不想落入下風,讓人覺得我唯唯諾諾的看不起我,于是我也擡頭挺胸的看着她,因為我比她高半個頭,我的眼神往下看她,像是俯視着她似的,氣勢上就把她蓋了過去,赢老太太又瞪了我一眼,便收回眼神,轉頭在沙發上坐下。
“大家都坐吧,天家的人來了,把我珍藏的武夷山大紅袍拿來,給大家泡上。”
赢老太發話了,她身邊一個管家模樣的老年男子便低頭說了聲是,就退下去泡茶了,然後我們坐下以後我才發現,此時客廳裡我們這些人的坐次也頗有意思,我跟赢老太太不分主次的面對面坐着,代表着我們的地位是平等的,甚至我覺得我的地位比赢老太更高,然後程冰坐我旁邊,看上去像是我的副手,而其他人,尤其是那五個五行家族的人,則不坐我們這組沙發,他們坐在旁邊那組沙發上,看上去像是不能上正桌的小弟,隻能坐在随從那一桌,至于其他的管家傭人之類的,則都退下去,隻有一兩個人在不遠處候着,方便随叫随到。
……真是沒想到,這祭祀一族的人還挺講究的,沙發上坐個座都按地位尊卑排列,感覺也挺封建的。
我正這麼琢磨着,泡好的茶端上來了,管家端給我的時候還介紹了一句:
“小姐請用茶,這是正宗的武夷山母樹大紅袍,一千萬一斤,是老太太在拍賣會上拍下的,老太太平時都舍不得喝,今天您來了才拿出來,請您嘗嘗。”
“呃,好、好吧……”
管家的話聽得我心裡一驚,好家夥,一千萬一斤的茶葉,真的是一斤茶值京滬一套房了,隻不過這紅褐色的茶湯看上去也平平無奇的,頂多看着清亮一些,也看不出有什麼神奇之處,……不過此時我也不好意思大呼小叫的,顯得我很沒見識,于是便氣沉丹田的沉靜下來,拿起那小小的茶碗便抿了一小口,我默默的品了品,感覺沒啥特殊的,也就比普通茶葉味更濃一些吧,不過我又不好意思說出來,隻得故作深沉的評價了句:
“這茶确實是不錯,入口不澀,回味甘甜,吞下去也有股香氣在鼻腔回蕩,怪不得要這個價錢。”
“哦,天家的,你也懂得品茶麼?”
“沒深入研究過,我隻是以一個普通人的感受評價一句。”
“倒是說的挺精準,當年我請永遠喝時,他也有過類似的評價。”
說到永遠,那一臉嚴肅甚至有些傲慢的赢老太太臉上,才微微露出和藹的神色,這時我那拎起的心才放下,心想這樣算是過關了吧?感覺這赢老太太給我喝茶又問我感受,是想給我個下馬威,用高級茶葉來殺殺我的威風,還好我穩住了,這樣回答應該沒給天族丢臉吧?然後我們幾個人默默了又喝了一會兒茶,赢老太太便直接進入了正題。
“天家的,你今天來找我,是不是已經做好了準備,打算執行燭龍再臨的儀式了?”
這問題冷不丁的擺到我面前,有點先入為主的意思,不過我也不客氣,我立刻反駁道:
“赢老太太,我還沒答應要執行燭龍再臨儀式,今天我過來找您,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執行儀式的整個過程包含什麼,我想了解儀式的細節,分哪幾個步驟,需要我做什麼準備,尤其是……”
說道這裡,我停了下來,眼睛的餘光瞟向另一組沙發上的那幾個五行家族的人,這時他們也正饒有深意的看着我,然後我繼續道:
“尤其是我想了解,執行這個燭龍再臨儀式,是不是需要祭品,要多少祭品,會死多少人,以什麼方式殺死祭品,祭品死後的靈魂會不會寄生在我身上,這些都是我現在迫切需要了解的。”
“赢老太太,您應該知道半年以前,我被程冰安排在某個住宅小區,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吃下你們祭品一族人的血肉,來執行燭龍再臨儀式的事情吧,當時在那個小區裡,我吃了起碼有二三十個人的血肉,殺死了那麼多人,最後擁有了操縱整個小區天地之力的力量,同時,被我吃下去的祭品一族,他們的靈魂跟我舉行了神婚,寄生在了我的靈魂裡,日夜的糾纏着我,……老實說,這樣的感覺很不好。”
“後來我在一次去外地探靈的事件中,又獻祭了那些祭品一族的寄生靈,成功召喚了燭龍附體,很短暫的體驗了一下跟燭龍合體,靈魂升入高維的感覺,當時我确實擁有了很多超現實的能力,比如操縱時間,超越維度空間等等,……我想知道,如果我想要再次召喚燭龍降臨的話,是不是同樣也要獻祭這麼多祭品呢?”
“赢老太太,我明白的跟您講吧,我受不了親手殺死那麼多無辜的人,哪怕他們生來就注定成為祭品,你說我膽小也好,假仁假義也好,我就是不忍心看着那麼多人為了我執行這個儀式而死,所以我這次來找您,就是想商量一下,能否有其他更溫和的方法執行儀式,能不用奪取那些祭品的生命??您有這樣的辦法嗎??”
我一口氣的把這些話說完,剛想喘口氣,卻聽到身後的那組沙發上突然爆發出一陣巨大的笑聲,我驚訝的轉頭朝後看去,就見那幾個五行家族的人在聽完我的話後,全都笑的前俯後仰的,有些甚至笑出了眼淚,就連那個一直昏睡的木家女都醒了,她一邊擡起那張因為常年昏迷而浮腫的臉,一邊也擠出個笑來,至于那個LGBT男,他簡直是在捧腹大笑了,仿佛我說的是什麼特别好笑的笑話一樣。
“你們在笑什麼?我說的有那麼好笑嗎?”
我感到很不服,于是就不高興的反問了他們一句,這時連那個一直在狂吃的暴食女也停下了咀嚼的動作,她塞了滿口的零食擡眼看我,便用種誇張的語氣說道:
“我的老天啊,看看天家的人在說什麼,她竟然說不願意因為執行儀式而親手殺死祭品,老天奶,這大小姐也太好心了吧,真是個大善人啊。”
暴食女說完以後,其他人又爆發出一陣猛烈的笑來,仿佛在嘲笑我一般刺耳,我更加疑惑了,于是不解的追問道:
“不想親手殺人不是很正常嗎??我又不是殺人狂,你們到底在笑什麼啊?你們很想死嗎?明明活得好好的,為什麼不想着繼續活下去,反而渴望在儀式裡被殺死呢??我真是不理解。”
“大小姐,你看我們現在的樣子,這叫活得好好的嗎?”
我說完後,那個脊柱彎曲的精英男艱難的略微坐正了點,然後扶了扶眼鏡,便用他那雙犀利的眼睛看着我說道:
“我們這些人,生來就被指定成為了家族的繼承人,也成為了燭龍再臨儀式的祭品,在我們出生的時候,為了斷絕我們對人生的眷戀,以免我們将來在死時心懷不甘,特地為我們舉行了一個名為‘洗髓’的儀式,意思就是洗去凡塵俗世的欲望,淨化身心,一心隻為了燭龍再臨的儀式奉獻自我,而在這個儀式中,剛出生滿一個月的我們就要服下會讓身體産生變異的劇毒,讓身體正常功能被破壞,使我們長大後無法像正常人那樣生活,光是活着就會痛苦不堪,這樣才對人生失去了期盼和眷戀。”
“天家的,你看看我們現在的樣子,我全身的骨骼全都嚴重變形,并且患有強制性脊柱炎,每天早晨起來身體都僵的不能動,還伴随着關節和骨頭的劇痛,并且我這種骨骼變異會随着年齡增長越來越嚴重,如果不在儀式中死去,我注定會全身骨骼扭曲彎曲,連躺都躺不平,隻能終日佝偻着苟延殘喘,如果這樣的話,還不如在我對家族最有用的時候死掉,然後靈魂在你創造的世界中永生,那對我而言,才是真正的幸福。”
頓了頓,那精英男又道:
“不光是我,其他的四家也是如此,水家的,你就叫他阿水吧,在出生時被人為改變了生殖系統,他是隐性的雙性人,有兩套生殖系統,他一直被混亂的性别認同所困擾,不停的做變性手術,長期服用雌性激素睾酮以及其他激素維持生理功能,他的身體早就不堪重負了,如果不在儀式中死去,他也活不過40歲。”
“至于火家的,你也看見了,她有嚴重的暴食症,源于她的腸胃功能被劇毒破壞,完全失去了吸收功能,吃下十分的食物,她連一分都吸收不了,所以即使她每天瘋狂的攝入食物,還是變得瘦骨嶙嶙,如果不在儀式中死去,她的腸胃功能會越來越差,連僅有的那一分都吸收不了,最後變得隻能打營養液生存,到了最後,她會連營養液都吸收不了,就這麼活活餓死。”
“還有阿土,他是脂肪細胞異常生長,他現在已經有300多斤了,還會不停的長,如果不在儀式中死去,未來他會長到500斤甚至1000斤,就這麼死在自己的肥肉堆裡。還有阿木,她常年昏睡,如果不死,她的睡眠也會越來越長,直到長眠不醒。”
說完,那個眼鏡精英男也就是五行金家的,看着我道:
“天家的大小姐,我這麼說你總該明白了吧?為什麼我們會笑話你那天真的想法??我們這群人生來就是為了燭龍降臨的儀式而活得,我們從出生起就被剝奪了普通人的幸福人生,如果不在儀式中死去,我們也注定會活的非常痛苦,壽命也短,與其如此,還不如讓你親手殺了我們,這對我們來說也是一種解脫,再說了,如果儀式順利舉行,燭龍再臨會造成天地巨變,人類目前瓶頸的科技會有重大突破,其中我們五行家族就掌握了這些科技領域的壟斷生意,這也是祭品一族财富的由來,如果我們的死能為家族做貢獻,那也算是死的有價值了,你說呢?……天家的,假如你是我,生與死,你會怎麼選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