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的朝着空洞的最深處,那個青銅柱所在的地方走過去,遠遠望過去,青銅柱前面的一片空地上,已經有好多人站在那裡了,赢老太太和五行家族的後裔,也就是那五個祭品也站在那裡,他們全都跟我一樣,已經沐浴焚香過,身上也換成了那身儀式專用的白色棉麻長袍。……隻不過這時讓我有些疑惑的是,儀式現場除了赢老太太和五行後裔之外,還有很多長得非常奇怪的人,看上去像是仆人,又像是輔助儀式舉行的人,他們的模樣跟普通人截然不同,長得非常吓人。
這些人全都是男的,看不出年紀大小,他們統一穿着一身黑色衣服,全都長得極度瘦骨嶙嶙,身上和臉上一丁點肉都沒有,幾乎就是骨頭包着皮,遠看過去就像一個個骷髅一樣,……而且他們的皮膚白的吓人,一絲白色都沒有,慘白慘白的,就仿佛幾十年都沒出過這個洞窟,沒有見過太陽一樣,我甚至懷疑,這些人是一直長年累月的呆在這個維度隧道内的,從來不出去。……而且最讓我不解甚至背後生寒的則是,這些怪人的眼睛上全都蒙着一塊黑布,仔細一看你會發現,黑布下面根本沒有眼珠子,就好像是被活生生的挖去了似的,而且他們也沒有聽覺,我光着腳一路啪嗒啪嗒的走過來,他們卻始終呆呆的站在那裡,一點反應都沒有,讓我懷疑,他們的耳膜是不是也被刺破了??……我甚至懷疑,這些怪人的五官和五感全都被人為破壞了,他們現在跟活屍沒什麼差别。
可為什麼,這些活屍會出現在這個燭龍再臨儀式的現場呢??他們又究竟是什麼人,才會慘遭如此殘忍的刑罰,……然後這麼想着,我看向赢老太太,她看穿了我的疑惑和恐懼,就淡定的沖我解釋起來。
“這些人是‘咎人’,也是這次燭龍再臨儀式舉行時必不可少的仆役,你不用害怕他們。”
“咎人??……那又是什麼??”
“咎人就是罪人的意思,他們是我們祭祀一族裡的叛徒和罪人,凡是那些不願意為了天族去死的人,又或者是不願意聽從家族命令,肆意妄為的人,全都會被家族判定為罪人,被抓起來執行‘咎刑’,……所謂咎刑,就是破壞五感的刑罰,挖去眼睛,割下鼻子,割掉舌頭,刺破耳膜,用火燒毀皮膚,受過咎刑的人,雖然還能留着一條性命,但五感全都喪失了,變成了隻會聽從命令的奴役,然後他們被關進這個維度隧道裡,作為日常維護隧道的工人。”
“什麼,這麼殘忍!??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們想要懲罰罪人,隻要把他們關進來坐牢就好了,為什麼還要剝奪他們的五感呢??”
我有些震驚的質問赢老太太,可她卻冷冷的回我:
“你懂什麼,天家的,這一切都是為了維持維度隧道的穩定!”
“這個維度隧道可以直接聯通高維,高維宇宙的輻射能量無時不刻的滲透着整個隧道,雖然現在這種能量大部分都被青銅柱給鎮壓了,但是還是有少許能量洩露出來,……人類長期接觸這種宇宙輻射,理性就會喪失,人會被極度的恐懼控制,逐漸變得瘋狂,最終都會徹底發狂,所以為了減慢咎人們發狂的時間,就執行了咎刑,挖去眼珠刺破耳膜,徹底破壞他們的五感,這樣他們被高維侵蝕的速度就會變慢,但即使這樣,最後還是避免不了發狂的結局,所以,這些咎人最後都會變成巴蛇的食物,發狂後就會被強制投入巴蛇井,成為巴蛇們的養料。”
“什麼!?巴蛇井!?”
聽赢老太太說到這,我這才極度驚訝又後知後覺的環視了一圈這個空洞的四周,果不其然,在這個空洞四周的最外面一圈,有一個個密密麻麻的,看上去像是破舊磚頭磊成的‘井’這就是巴蛇這種維度生物在地球上的切片,……之前早就聽程冰說過,這個維度隧道的建成,最開始就是因為天空鎮研究所成功捕獲了一條能在次元壁上鑽孔的非人‘巴蛇’,随後他們就把巴蛇關進這個天目山山脈中的空洞進行繁殖,直到最後繁殖出了無數的巴蛇,也就是這些巴蛇井,後來這些巴蛇繼續不斷的在維度次元壁上打洞,才形成了今天的這個維度隧道,甚至直至今日,巴蛇的打洞也沒有停止下來,維度隧道還在不斷地向高維延伸,也正因為如此,巴蛇井需要投入大量的活人作為食物,于是這些發狂的咎人就被‘廢物利用’了。
這一切真的都好黑暗好殘忍,剛才還在門外跟爸媽程冰白夜擁抱,溫情滿滿的我的心,此刻已經徹底冷了下來,這時我感覺好冷,身心都冷的發抖,我沒想到維持着天族和天空鎮繁榮的另一個陰暗面,有這麼多人在遭受酷刑和毫無價值的死去。
心髒忍不住砰砰直跳,我強忍着定了定神,又沖赢老太太問道:
“那現在這些咎人出現在儀式中,他們要幹什麼!?”
赢老太太答:
“等下五行祭品在儀式中被殺死之後,他們的靈魂會被引渡到你的體内,而他們的屍體,也會被扔進巴蛇井裡,這些咎人主要就是幹這個的。”
“什麼!?那些五行家族的後裔,死後竟然連個全屍都沒有!?”
“死就死了,要全屍幹什麼!?祭祀一族的最高榮譽,就是把自己的身心甚至靈魂完全的供奉給天族,燃燒自己的一切到最後一滴血,最後一個細胞!死後屍體成為巴蛇的養料,就是我們祭祀一族最後能做的犧牲奉獻,别說他們這些五行祭品了,就算是我,死了之後,也會被投入巴蛇井,一樣的下場!這就是我們祭祀一族千年傳承下來的信仰,為天族犧牲奉獻到最後一個人!!”
“……你們真是瘋了……”
“好了,聊天就到這裡,儀式準備開始了。”
赢老太太近乎癫狂的話讓我的心更加顫抖,可她卻無視我内心的動搖,表無表情的沖着身後的兩個咎人點了點頭,然後那兩個咎人就拿着兩個木質的托盤走了過來,……我看了眼那兩個托盤,其中一個托盤上放着五粒藥物,這就是祭品等下要服下的安/樂/死藥物,另一個托盤上則放着那把我曾經見過的,原本要在儀式上生挖出祭品内髒的法器,短劍‘祭天’,然後赢老太太指着這把短劍沖我道:
“雖然程冰告訴我,你找到了能夠在祭品死後引渡他們靈魂的方法,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帶着這把法器,……萬一你的方法失敗了,那最後還是得按千年流傳下來的老辦法辦,用法器挖出祭品的内髒生吞下去,總之一句話,這次的儀式,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
我望了那表情有些扭曲的赢老太太一眼,這時内心五味雜陳,這祭品一族雖說對天族忠誠無比,将來确實是我可以信任,放心使用的部下,但他們的傳統是如此的野蠻和殘忍,真的讓我有點吃不消,……将來等我成神了,我一定要對他們好好改造一番,在保證忠誠的基礎下盡快将他們現代化,這麼殘忍的儀式和殘忍的家族傳統,就到此為止了。
随後,儀式就正式開始了。
這時整個空洞都安靜的可怕,原本空洞四周岩壁上的大功率照明燈這時全都熄滅了,整個空洞陷入一片昏暗,唯一的光源便是青銅柱前面那片空地上點燃的一圈蠟燭和火把,……這時赢老太太和那些咎人全都退下了,隐入了四周圍的黑暗之中,我慢慢的朝着空地走過去,那裡的地面上畫着一個非常複雜的圓形圖案,而那五個五行家族的後裔祭品,就靜靜的站在那裡,平靜的望着我。
他們全都在那裡。大胖子阿土,雙性人阿水,脊柱扭曲的阿金,無法吸收營養的暴食症阿火,還有終年昏睡的阿木,這時他們全都站在那裡看着我,看着我慢慢的沖他們走過去,……但是奇怪的是,明明很快就要死了,但此時他們那被燭光和火把映照的忽明忽暗的臉上,卻看不見一絲對死亡的恐懼,他們臉上的表情都很輕松,甚至還帶着點愉悅的微笑,……這時見我走近他們了,那個雙性人阿水還主動的跟我打了聲招呼,今天的他卸掉了濃妝,除去了金屬唇釘,那些五顔六色的頭發也重新染黑了,穿着一身和我一樣的素淨白衣,他的臉在搖曳的燭光中閃閃爍爍,五官看起來既像女人又像男人,既溫柔,又堅定。
阿水開口沖我道:
“天家的,到了最後,還是想要感謝你一句,我們幾個都發自内心的想謝謝你,謝謝你改進了獻祭儀式的步驟,讓我們可以服/毒而死,至少,用不着被活生生的挖内髒痛死那麼遭罪了。雖說……,雖說最後,我們的屍體還是會被丢進巴蛇井裡,死無全屍,但現在這種算得上輕松的死亡方式對我們來說,已經是一種愉快的解脫了。真的非常感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