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臉少年小兔式歪頭,“在下家住臨淮東城,前些日子來此買糧。”
“哦,哦。”
“然近日徐州賊寇陸梁,在下擔心路遭不測,聽聞小将軍在此征兵,故而想……”
懂了,這位圓圓臉少年家住徐揚交界地帶,想要帶着比金子還惹人眼紅的糧食回家,又怕被賊寇搶了去,因此想請他們這些皇家保镖護送一下。
先不提這個想法是否可行,談道笙認認真真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這世道中還能遇見如此單純無辜信任官兵的人,真是難得啊。
“你不怕我将你的糧搶了去?”
圓臉少年聞言亦認認真真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嘴角翹起,綻出一個小小圓圓的酒窩,“那小将軍會将我的糧搶了去嗎?”
“你既如此說,我自然不會啦!”她站起身,發覺這少年比自己高上許多,因此隻好繼續仰頭看他,“你運氣好,遇上我這一營的士兵,送你一程也無妨!”
一旁的周小羊對自家将軍擅自接私活的行為感到不安,小聲提醒道,“将軍,毌丘都尉那……”
“毌丘都尉怎麼了?咱們上頭有袁校尉頂着呢。”談道笙撇撇嘴,“我就是不想繼續和他一起了,照他那走法,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走回雒陽呢!”
對于她的離隊申請,毌丘毅也很爽快地批準了。
……雖然是咬牙切齒不情不願的,但誰讓她是袁本初的下屬呢,還是不得罪為好。
“這是定錢,小将軍看可還夠麼?剩下的待肅至家中再予将軍,行否?”
談道笙接過匣子,忍不住咂舌:裡面裝的可是滿滿當當的金子呀!
從丹楊至東城也無需多少時日,這少年出手竟如此闊綽,可見是個不差錢的。
既然不差錢,她便不與他客氣了,“夠的夠的,肅兄放心,我定将你們平安送至家中。”
“小羊,記賬。”
周小羊接過匣子一看,眼珠子也差點兒瞪出來:這一趟能頂得上他們幾個月的軍饷了吧!
魯肅隻當沒看見,“如此,多謝将軍了。我們人略多,将軍……”
不就是運個糧嗎?還能多到哪兒去?談道笙滿不在乎地擺擺手,“無妨無妨,我——”
她說不下去了,因為魯肅朝後一招手,運糧大軍它就這樣浩浩蕩蕩地走來了!把官道都堵得水洩不通了!空氣裡瞬間就充斥着牛馬驢騾的叫聲了!
什麼叫有錢人?什麼叫壕無人性?談道笙看着魯肅那張笑眯眯的小臉兒,再一次瞠目結舌。
壕無人性的雇主在前面引路,談道笙及帳下的大兄弟們則小心護衛着雇主一車車金貴的糧食。
“他這樣有錢,”周小羊湊到她身邊小聲嘟囔,“咱們就該多向他要些保護費才是。”
“三哥說的不錯!”周小馬也湊過來,“将軍,咱們才多少人,他們又有多少人?這一路可是要費許多心思呢!多要一些怎麼啦!”
“瞧瞧他們養的畜生,”肖草看着拉車的牛馬驢騾,忍不住提高聲音,“看着比咱們兄弟還壯呢!”
……雇主他突然回頭看了一眼。
……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他們的話。
……應當是沒有吧,不然怎麼還是一副單純善良的表情。
談道笙對着單純善良的、渾然不知保镖們正在商量如何對他錢包磨刀霍霍的魯肅粲然一笑,待他回過頭去,立馬賞了大嘴巴牙旗兵一個爆栗,“小點兒聲!”
肖草捂着額頭,委委屈屈看她一眼,“将軍真是……那到底如何提價啊?”
“不如何!”小将軍一臉正氣,“咱們是土匪還是盜賊?咱們是官兵!”
……雖說官兵的名聲已經爛到不能再爛,但小談将軍堅持出淤泥而不染,說好什麼價就是什麼價,怎麼能看到人家錢包鼓鼓就半道漲價呢?這嘴臉也太醜惡了!人還是要有些契約精神的!
對于這份兼職工作,小談将軍也十分重視。
天色漸暗,鑒于黑夜不僅是殺人放火的好時候,且常有野獸出沒,且東漢人民晚間視物的能力約等于零,因此運糧大隊與皇家保镖隊尋了一處平坦開闊離水源近的地方,忙忙碌碌開始安營紮寨埋鍋造飯。
運糧大隊是沒有什麼防範意識的,因此小談将軍隻好親自下場指揮着他們搞些簡單的防禦設施。
雇主就很高興,大手一揮表示保镖們一路上的所有吃喝花銷他也全包了,并且表示尾款還要再翻上一倍!
小談将軍就也很高興,堆疊的火光将她的臉映照得紅彤彤,那雙眼睛似乎也是流光溢彩的,因此魯肅瞧她一眼,再瞧她一眼,嘴邊的小酒窩若隐若現,幾乎要定格在臉上了!
談道笙卻毫無察覺,此刻她滿心滿眼全是那隻正在火上翻轉的、滋滋冒油的、香氣撲鼻的烤全羊!
誰能拒絕烤全羊的誘惑?
因此她定定地看着魯家的侍從将烤好的羊細細分割,悄悄咽一咽口水,在那一大塊肋骨遞過來時迫不及待地伸出了雙手!
……是不是有點兒太不客氣了?
談道笙很矜持地坐回去,裝模作樣地撣一撣衣袖上的灰塵,“肅兄自吃便是,在下……”
“小将軍何必與我客氣?”
魯肅這樣說着,很不客氣地将那一大塊香噴噴的羊肋骨舉到了她的面前,離她的嘴巴隻有一點點的距離了!她整個人都被烤肉的香氣給包圍了!她引以為傲的自控力瞬間清零了!
飛快地咬下一大口,外皮酥酥脆脆,内裡軟嫩柔乎,油汪汪香滋滋,整個人的靈魂都随之升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