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咣當”一聲巨響,我騎着摩托車猛地沖上公路,硬邦邦的車座震得我屁股一陣酥麻。我握緊車把,一踩油門,從一輛白色大貨車和出租車之間穿了過去,如果不是及時低頭,貨車的後視鏡鐵定能把我的腦袋打得從脖子上飛出去。
眨眼間,我已經逆向疾馳在公路上。周圍一閃而過的那些司機都在隔着車窗沖我瘋狂叫罵,拼命比中指,邀請我和我的家人跟他們發生各種各樣的關系。我不予理睬,左拐右拐,瞅準時機猛地擡起車頭從路中間的防護欄上沖了過去。
風在耳旁呼嘯,失重的感覺轉瞬即逝,但已足夠讓我的胃一路沉到底。輪胎落地之後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我順着沖力滑出一小段距離,幾秒種後成功穩住車身。這輛二手破車頑強地發出一陣突突聲,繼續向前沖去,排氣管竭盡全力地轟鳴着。
我加快速度,朝着地下隧道的入口處猛沖,同時看到一個逆着車流朝我狂奔而來的人影。
那是巴基。
雖然戴着面具,但我根本不需要擔心他能不能認出我,除非他連我早上出門穿的是什麼都不記得。頭頂盤旋的直升機正攪動空氣發出惱人的嗡嗡聲,隧道深處還有刺耳的警笛聲傳來。我毫不猶豫地直直朝着巴基騎過去,同時壓低重心,把速度降低一檔。他身後的隧道裡似乎有人追趕着他。但我來不及看清,巴基已經沖到了我面前。
就是現在!
我握緊車把猛地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車子的後輪有一瞬騰空,引擎像隻瘋貓一樣使勁咆哮着。在巴基跳上車後座的同時,車輪重重着地,開始打滑。我們大概在原地停留了大概一秒鐘不到,然後就像脫缰的野馬一樣風馳電掣沖了出去。
“計劃C。”巴基在我耳旁低吼。他的一隻手按着我的肩膀,身體随着車子不斷急轉彎而劇烈晃動。
就在這時,我從後視鏡瞥到一個詭異的黑色身影正急速朝我們接近。“小心!”我隻來得及喊了一聲,那東西已經像頭豹子似的朝巴基撲了過來。巴基猛地回身,右手像老虎鉗子一樣掐住對方的脖子,也讓我看清了那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那是個人,當然,但他穿得就像音樂劇《貓》裡的阿隆佐。隻除了他試圖殺死巴基,而且不會唱歌。
我把車子猛地一歪,貼向一旁的牆壁。巴基順勢把這隻大貓往牆上使勁一撞。那家夥的制服在水泥牆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凹痕。與此同時,我聽到尖銳的金屬摩擦聲,大貓的指尖驟然彈出利爪,立刻就深深刺入了巴基的右手臂。巴基悶哼一聲,擡腳在牆上使勁一踹,車子頓時往左側倒了過去,發出“轟”的一聲巨響。
這一刻,我們完全是在憑借慣性向前,兩隻輪胎都在瘋狂抗議這種不負責任的違規行為。在劇烈的颠簸之中,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緊車把,不讓車子像個陀螺一樣飛出去。巴基則趁機一腳蹬開那個長着爪子的家夥,反手撐在地面上。他的金屬手掌與地面摩擦出一串火星,然後使勁一撐讓車子重新擺正。
身後追兵還沒拉開距離,前方幾輛警車已經朝我們呼嘯着沖了過來。我在車流中迅速穿插,隻要偏差一公分,就會讓我們落得車毀人亡的下場。但這些都還不夠,我們必須擺脫他們、擺脫這些該死的警車……
就在這時,我忽然看到離我們最近的那輛警車(可憐的車前窗整個被掀掉了)裡坐着的并不是警察。
是史蒂夫。
媽的,是史蒂夫·羅傑斯。
我的心髒在胸腔中狂跳不止,但眼前的東西卻前所未有的清晰。我知道能逃脫這種圍堵追捕的可能性很小,但不是沒有。
就在這時,巴基猛地揚起手臂,一個閃着紅光的圓形炸彈從他手裡飛了出去,“喀嗒”一聲固定在一道架在街道上方的橫梁上面。我和他同時低頭。
隻聽“轟”的一聲,炸彈爆炸。我們從雨點般跌落的水泥碎塊和騰起的煙塵中沖了出去。身後的車流則被驟然截斷。在煙霧中,我看到史蒂夫縱身跳下警車,在漫天塵土中一路狂奔,然後猛地往前一撲,把朝我們沖過來的大貓撲倒在地。
幹得漂亮。要是被抓住,他們絕對會把你扔進牢裡的,隊長。
“抓穩了,牛仔。”我告訴巴基,但那聲音眨眼間就被朝後吹的狂風卷走了。緊接着,我開始像雜技演員騎着馬繞過餐桌上的水晶玻璃杯一樣在馬路上繞過各式各樣的車輛,采取的行進線路既瘋狂又扭曲。
這條路已經快要癱瘓了,那些試圖追堵我們的警車最終有效地制造了一起大型交通擁堵。而我就像追趕最後一次退潮的海生物一樣,迅速從這攤粘糊糊的車流果醬中脫身。
我拐進了一條小巷,把裡面的人吓了個半死,然後趕在警車繞到堵在巷子另一頭之前沖了出去。警笛聲和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都暫時遠去。但我不敢掉以輕心,迅速拐進另一條巷子。這些窄窄的巷子能夠通往老城區,也能幫我們最有效地甩開追兵。
“還是計劃C?”我頭也不回地問巴基。
“繼續。”他回答。
唉,我不喜歡計劃C,一點都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