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沒骨頭似的坐在一張懶人沙發上,幾乎是躺在上頭,兩手交握擱在肚子上。他瞥着我,臉上是不自然的紅暈,那雙大而明亮的眼睛此刻正布滿血絲。
“遇到了一個硬點子,然後全搞砸了。”我說着走進去。他拍了拍旁邊的懶人沙發,但我還是更願意坐在不讓我一路陷到地闆上的椅子裡。
托尼哼了一聲。
“我來是想問問你,關于那個網址你還有沒有别的什麼能告訴我的。”
“啊,你把自己的作業搞砸了之後還想讓導師幫你重做一份?”
“什麼樣的導師會每天醉醺醺的,還拿自己的學生開涮?”
托尼看着我,嚴肅地點了點頭,“我這樣的。”
“過量攝入酒精會損傷大腦,智商越高損傷越大。你聽說過這個嗎?”
“你要是隻有廢話可說,我們就直接吃飯吧。而且我建議你在飯桌上保持安靜,這樣才不會被我的機器人提前扔出去。它們脾氣可暴躁了。”
我歎了口氣,“托尼,我不是來吃飯的。”
“那你是來幹什麼的?”
“我來……”我頓了頓,又閉上嘴,繼續歎氣。
“不就是兩個大活人找不到了嘛,有什麼大不了的。”托尼滿不在乎地說,“他們都是成年人,有能力保護好自己。”
“有一整個神秘莫測的組織在追殺他們,我可不覺得任何成年人都能應付的過來。”
“他們也不是随随便便的成年人。”
托尼說完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從手邊拿起一個盒子,取出一支雪茄,擺弄了一會兒,塞進嘴巴裡,深深地吸了一口。
“刺殺你的三個人裡,有兩個都和這個網址或多或少有過接觸。”他說,半張臉都隐藏在煙霧後面,“這是我唯一能找到的線索。”
“娜塔莎認為那個遊戲可能有什麼暗示性。”
托尼哼了一聲,“我可沒覺得被暗示了什麼。”
我吓了一跳,“你什麼?”
“粗制濫造,血腥暴力,情節簡單,缺乏張力。”托尼慢吞吞地說,“一個失敗的遊戲,如果你要問我的意見的話。”
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往後靠在椅背上,仰頭看着明亮的天花闆。天花闆上都沒有吊燈,而是直接灑下柔和的光亮。
當然,他當然玩過那個遊戲了。因為他是托尼·史塔克,一個讨厭鬼。
“我們在服務器所在的工作室發現了一些休眠倉似的東西,”我沒有變換姿勢,就這麼瞪着天花闆,“但等我們趕到的時候,九頭蛇已經把裡面的人都殺光了,什麼東西都沒留下。”
“那遊戲的核心程序很古怪。”托尼嘀咕,“我從沒見過那種代碼結構。”
“為什麼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這麼吓人?”
“因為我是個聰明人。當聰明人摸不着頭腦的時候,就是真正的麻煩來了的時候。”托尼懶洋洋地說。
“嗯哼。我還是想不出代碼能怎麼古怪,難不成它們會發光嗎?”我收起下巴,看着托尼。
托尼轉動眼珠和我四目相對。他忽然笑了笑,說:“這麼說其實也可以。”
“什麼?”
“他們的核心程序蘊含某種能量,連‘星期五’都沒辦法透徹理解。”
我搓了搓胳膊,皺起眉毛看着托尼。他的樣子顯得還挺認真,應該不是和我開玩笑。但馬上他就換上了一臉興奮的笑容,從沙發上跳起來。
“好了,晚餐時間到了!”他聽上去喜氣洋洋,“來吧,孩子,我們今晚吃日料!”
我隻好站起來,猶豫地說:“托尼,我真不是來吃飯的。”
“哦,你可以來和托尼大倒苦水,但卻沒法陪他吃飯?”托尼不悅地看着我。我确定他真的非常醉。天啊,他幹嘛老把自己灌成這樣?
——你可以吃兩頓,一頓和托尼吃,一頓和山姆吃。
——反正你吃的下。
“我隻是不确定我的胃還接不接受日料這種東西。”我嘀咕着跟上托尼,“壽司和生魚片之類的。”
托尼頭也不回地說:“别擔心。如果你的胃和羅傑斯一樣堅強,就算是我那套戰甲你也照樣吃的下去。”
我默默地咬了咬後槽牙。
飯桌上,我按照托尼的吩咐保持安靜,腦子裡想着最近發生的一切。直到托尼第三遍叫我,我才聽見,“什麼?”
“晚飯後,我想給你看點東西。”托尼翻了個白眼,“但現在你就好好和壽司深情對視吧,看看能不能用愛融化它。”
我哼了一聲,惡狠狠地把一個壽司塞進嘴巴裡。
“對了,複仇者聯盟又重新開張了。”他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說,“我,羅迪,幻視……”
“幻視?我還以為他帶着旺達離開了。”
“隻是暫時離線而已。”他眯着眼睛看了我一會兒。
我點了點頭,“羅迪怎麼樣?”
“還行。你家那隻小鳥的傷養好了嗎?”
我歎了口氣,“差不多了。幸好你給了我那個網址,我們才會追查到那個地方。他當時差點死在我和你說的那個硬點子手裡了。”
“運氣不夠好,對吧?”
我瞟着他,“既然複仇者聯盟又開張了,你們會繼續追殺九頭蛇嗎?我是說,做點複仇者該做的事。”而不是每天喝得酩酊大醉。
“幻視也沒有羅傑斯的消息。如果這就是你想知道的信息的話。”
“他現在在紐約嗎?”我認真琢磨着能不能向幻視尋求幫助。因為他看起來才是最厲害的那一個。
托尼哼了一聲,“現在不在。你不能和戀愛中的機器人講道理。”
“機器人不會戀愛。能戀愛的就不是機器人了。”
“機器人也會進化。别拿你的老古董思想來讓我笑掉大牙了,孩子。”
我退了一步,表示同意他的看法。“如果他又上線了,替我問聲好,好嗎?”
“沒問題。他收到了你的道歉信,已經原諒你了。”
“什麼道歉信?”我從碗沿上擡起頭來,有些詫異地看着托尼。
他看上去比我還詫異,“就是你留在昆式戰機上的那封信。羅傑斯後來把你的話轉告給了幻視。”
“我不記得寫過什麼信。”我說着又想了想,皺起眉來,“不過有很多事我都記不清了。”
“遺忘是福。有些人想忘還忘不掉呢。”
這點我倒是同意。“你要給我看什麼,我已經吃完了。”
“我還沒有。而且你盤子裡還有剩下的東西。”
還有一頓在家裡等着我呢,所以還是免了。“不吃了,我想看你說的那個東西。”
托尼點了點頭。當我明白他給我看的究竟是什麼的時候,我很慶幸自己沒有吃的太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