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開我。”
姜哲甩開了葉一言的手。然後她對旁邊的葉雯芝說了句，“葉阿姨，對不起，我需要冷靜一下。”就獨自往窗邊走去。
薛冰清盯着窗邊的姜哲瞧了一陣，突然冷不伶仃地問葉一言：“她對你發過脾氣嗎？”
薛冰清強調，“我是指不管不顧，已經完全失去理智的那種發脾氣。”
“沒有。”
葉一言的歎氣聲很輕。她想起去年她生日過後的第二天中午，姜哲突然失控，然後她們就滾到床上了。她自問，那算失去理智嗎？其實不算的。
所以她說：“雖然她心裡藏着憤怒，但她從來沒有把怒氣撒在我身上。”
“她就是太把你當回事了，明明你倆很容易吵起來，翻舊帳就行。”
葉雯芝晃着紅酒杯，毫不留情地說：“明面上來看，人人都覺得她對不起你，最要命的是她也是這麼想的。但你倆的事不能用對錯來衡量，說句你不愛聽的，你指望她對你完全坦誠是不可能的，她不可能跟你說，其實她很委屈，再加上未知的危險都是沖着她來的，她也不可能讓你看到她的恐懼和絕望。”
“她就是太愛你了，才會得了心病。”
來自親媽的一頓輸出，讓葉一言冷臉沉默了。
葉雯芝仰起頭，将杯内的紅酒清空，“所以你現在能想通，為什麼這件事情得我來跟她說，而不是你來說了嗎？”
葉一言煩躁地拿起了桌上的紅酒，給親媽續杯。
“呵～”
葉雯芝笑得十分嚣張，“你也别在心裡罵我了，我勸你最好早點想通，接受自己有時候其實挺沒用的。”
全桌的人都在看戲，秦韻沒忍住笑出了聲。
葉一言一個眼神刀過去，秦韻笑着問道：“葉阿姨，您是怎麼想到要從她親媽那邊入手的？”
“我瞎蒙的，沒想到蒙對了。”
葉雯芝一手晃着紅酒杯，另一手指着葉一言，“雖然這個逆女經常傷透我的心，但我從來不後悔當她的媽媽。我這個當媽的就是有一種直覺，她親媽抛棄她的理由也許跟這個案子有關。”
窗外的大雨嘩嘩落着，大家在聊天的時候，park帶着幾個保镖過來換桌子。很快，大堂的圓桌被替換成了長長的西餐桌。
葉雯芝坐在西餐桌中間。她看了看兩端空着的主位，滿意點頭，“這距離夠遠，不能動手，隻能吵架。”
葉一言坐在正對着酒吧大門的這個主位左邊的位置，冷臉還嘴，“動什麼手，你不要把她想的很暴力。”
薛冰清坐在葉一言對面，晃了晃右手，“這可說不準哦～”
葉一言看到薛冰清的右手虎口處有一道疤，她直覺這道疤跟姜哲有關，卻故意問道：“什麼意思？”
江黎坐在背對着酒吧大門的這個主位右邊的位置，代替薛冰清答道：“被姜哲劃的。”
“什麼時候的事？”
葉一言快速地回頭看了看窗邊的姜哲。但這會兒park已經把窗邊的氛圍燈都關了，她隻能看到姜哲陷在一片陰影裡。
“你被捅的那天啊～”
薛冰清欣賞着這道疤，“那天，我去護士站按住她的時候，她突然朝着我的手紮了一針，順便拉開了一道口子。”
“嘶～”
秦韻坐在葉雯芝對面，腦中浮現出皮肉翻開的畫面，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葉一言這才想起來，她審問完陳晨的那天晚上，她跟薛冰清站在天台聊天的時候，薛冰清的右手是貼了紗布的。
葉雯芝問：“會留疤嗎？”
“會。”
薛冰清無奈笑了笑，“畢竟她劃得太不整齊了，也怪我當時大意了，居然讓她紮了進去。”
葉一言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便對葉雯芝使了個眼神。
“小薛啊～”
葉雯芝收到信号，馬上做起了女兒的嘴替工作，“這疤應該能去掉，我給你安排一家去疤痕特别厲害的醫院，費用你别管，等你哪天想去掉這道疤了，随時聯系方明月就行。”
坐在葉一言同側的方明月和lulu一起對着薛冰清認真點頭。
這時，坐在江黎對面的蘇姚忍不住插話了，陰陽怪氣道：“葉阿姨，您别浪費錢了～薛冰清又不是藝人，手上留道疤怎麼了？這道疤剛好可以提醒她，功夫還需精進，不然她會得意忘形，真以為自己到了黑寡婦的境界～”
“嘭！
一隻軟木塞擦着蘇姚的臉飛了過去。
剛剛薛冰清在蘇姚說話的時候就站了起來，并且往後退了兩步開香槟。
“喂！”
蘇姚倒吸一口涼氣，但礙于葉雯芝就坐在她旁邊，所以她忍住了拍桌子罵髒話的沖動。
“幹什麼？”
薛冰清無辜地說：“葉阿姨對我太好了，我要給葉阿姨倒酒。”
秦韻正在抱胸看戲，那樣子，似乎很遺憾軟木塞沒有彈到蘇姚的臉。
一桌人東拉西扯聊着天，時間很快就走到了晚上九點五十。
“好了，都安靜。”
葉雯芝指了指桌上正在震動的手機，“我接個電話，他們應該到了。”
晚上九點五十五，「夜色」酒吧門口突現兩排保镖。這陣仗主要是為了迎接即将進店的客人。
五分鐘後，一位穿着花襯衫，梳着油頭的年輕混血男人和一位穿着中式複古小黑裙的中年女人來到了頂樓。
混血男人一上頂樓就被「夜色」門口的陣仗唬住了，混血男人身邊的中年女人倒是很淡定，她沒多看保镖們，隻是平靜地踏入了「夜色」。
二人一進店，葉雯芝就站起來揮手打招呼，“Lily！Aaron！快來坐！”
等人走近了，葉雯芝便笑着解釋道：“我知道你們還沒适應時差，就約的晚了些，但沒想到今晚我女兒跟她朋友們也約在這裡聚會，她非要拉着朋友們過來喝一杯，二位不會覺得困擾吧？”
“怎麼會！怎麼會！”
Aaron目不轉睛地盯着葉一言，瘋狂擺手。接着他頗為羞澀地對葉一言說：“您的電影我都看過，我真的很喜歡您。”
Aaron說完，Lily也朝着葉一言點頭緻意，“葉一言你好，幸會。”
葉一言的大腦在Lily女士看過來的那一刻宕機了，她沒有冷臉，而是回了個官方微笑，“幸會。”
葉雯芝瞟了瞟葉一言，馬上得出結論，女兒今晚是不中用了。随後，葉雯芝邀請Lily到背對着酒吧大門的那個主位就座，Aaron則是坐在Lily左手邊的位置。
客人入座後，park開始沿桌倒香槟。
葉雯芝跟Lily客氣寒暄幾句，看大家手邊都有酒了，便提議一起幹一杯。
氣氛正和諧，葉雯芝問：“Lily，你們确定明天晚上就走嗎？不多玩幾天？”
Lily笑着答道：“不了，Aaron還得回去整理作品集。”
Aaron舉着酒杯，及時在旁邊附和，“是的是的，我得趕緊回去整理作品集。葉阿姨，真的特别特别感謝您讓我的作品加入「天使之城」特展。”
但葉雯芝沒搭話，冷場來得很突然。
一陣詭異的沉默降臨，Lily雲淡風輕的臉上終于出現了破綻。因為全桌的人都在安靜地打量這對母子。
“好了，我今晚實在是沒有耐心跟你們打岔了。”
突然，葉雯芝一反常态地說：“Aaron，其實你的作品很平庸。”
聽到這話，Lily和Aaron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不過這事不重要，先放一邊。”
葉雯芝雙手抱胸，嚴肅地進入正題，“Lily，我今晚約你來，是因為我女兒的女朋友有事要問你。”
這句話讓Lily和Aaron同時愣住了，二人的臉上寫滿了困惑和不解。
Lily下意識地看向葉一言，卻瞥見有人從後方陰影處走了過來。等她終于看清那人的模樣，對上眼的時候，窗外有一道炸雷劈了下來。
迎着衆人的目光，姜哲平靜地走到桌邊，在另一個主位坐下。
她剛坐下，Aaron就興奮地揮手喊道： “Zoe！Is that you？”
Aaron繼續朝着姜哲揮手，“Hey！Zoe！”
“你給我閉嘴！”
葉一言的樣子很兇。
終于，傻子也察覺到現在氣氛不對了。
Aaron立刻轉頭去看他媽媽，卻發現他媽媽好像石化了，整個人一動不動地盯着面前的酒杯發愣。
姜哲沒有給Aaron留下太多思考的時間，而是直接問道：“你認識我嗎？”
Aaron一慌，馬上答道：“我當然認識你啊！我看過你的照片！”
姜哲把旁邊葉一言的半杯香槟拿了過來，一口灌下後，她問：“你在哪看的照片？”
“江叔叔給我看的啊！”
對于眼下的情況，Aaron有些摸不着頭腦，不禁納悶道：“難道江叔叔沒跟你介紹過我嗎？不可能啊！江叔叔跟我媽媽可是最好的朋友！”
“你一口一個江叔叔的，我怎麼知道你說的這個江叔叔是誰？”
姜哲突然笑了起來，“該不會是江淵吧？”
Aaron被這笑容吓到了，于是小心翼翼地問：“Zoe，你是不是跟你爸爸吵架了？”
“我沒跟他吵架啊～”
姜哲笑着回答完這個問題，就把杯子往葉一言面前一推，輕聲說：“還要喝。”
從姜哲突然出現到現在，在Aaron看來，姜哲這個人最多就是有些莫名其妙。但在座的其他人心裡卻很清楚，姜哲大概可能或許已經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