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長老扶穩,低問安撫道:“怎麼了?有事慢慢說。”
長老氣喘籲籲,紅着眼唾沫星子滿天飛,幾乎是要跳起來,“哎呀!慢不了!副宗主啊!不好了!又有弟子丹田自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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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丹田自爆的位置在東邊的一處用石頭堆砌的石塔裡。
本來幾人随着藏庭雪準備一起上塔,到了腳下後又被長老們攔下來。
老頭矮小的身子直接擋在明壹身前,看向除了藏庭雪的其他人。
“等等!此地乃影月宗機關重地,你們就算是奉五十仙洲的命令來,也不可闖入!隻有我們副宗主能進去!”
明壹啧了一聲,心中極為不爽這幾個固執老頭兒,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想着這等子無關痛癢的事。
藏庭雪擡手示意,心意已決。對那幾個長老說道:“此事你們不要插手,這裡頭不過是魂燈塔,每個宗門都有,有什麼特别的?”
魂燈是确認修士死亡的象征,魂燈滅,就真的死了。
的确是每個宗門都有的。
短暫的糾纏後,看在藏庭雪的面上他們還是整整齊齊進去了。
上了塔後,幾人在步梯上看到了影月宗弟子橫躺着的屍體。和香火殿内的屍體一模一樣的死狀,依舊是丹田自爆。
燕蝶不忍再看,别開臉去,明壹這時也笑不出她了,緊閉唇瓣,面色有些蒼白。
霍端衫依舊探去,還是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這看起來,除了自行丹田自爆沒什麼可說的了。
可是丹田自爆的話,為何他們的表情都如此猙獰。
白泠溪冷靜地從屍體的方向看去,“他是從上面逃下來驟然丹田自爆的,我們去上面看看。”
最後幾人抓緊繞過屍體,來到關着魂燈的門前。
藏庭雪在門前輸入靈氣,最後一道印有古老紋路的石門緩緩打來。
入眼是漫天如星光般的璀璨魂燈,幽藍靜谧,閃爍在這黑暗的石塔内。密密麻麻的石塔内部鑲嵌了小龛,從上到下填滿了魂燈。
這裡面的每一盞燈,就代表着每一位影月宗的弟子。
不管是青丹宗還是合歡宗或八卦門,他們作為弟子還是第一次看見真實的魂燈。
不由地感歎這浩瀚無垠的盛景,一時間呆立在原地。
白泠溪沒有忘記現下最着急的是什麼,“那位弟子為何要來到魂燈塔?他應當是打不開這扇石門的吧。”
她說着,看向藏庭雪。
他是副宗主,自然能打來石門。可普通弟子如何能打開?
他細眸裡盛滿星光,從側顔看起來竟有些期望的模樣。如宇宙中神秘的存在和流淌的恒星。
“他沒成功進去。臨死之際來到這兒應該是想進去找活路。不過最後卻死在魂燈室的步梯間。”
他步态輕盈,繡有金線的衣擺微曳。緩緩走至魂燈室深處,淡淡燈光打在他的衣上,如濃墨輕揮,月上星雲。
“掌門魂燈和普通弟子不一樣,你們看,在石塔的穹頂處,就是曆來掌門的魂燈。”
他說着,其餘人也跟着仰首看向穹頂。
穹頂處倒挂着幾排有序的魂燈,雖說是燈,卻是由人的魂魄幽火所點,不會搖不會墜。
待看到最後一處魂燈,白泠溪瞳孔一縮,啞口無言。她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這!怎麼可能!”
燕蝶這時也驚呼出聲,“掌門的魂燈沒滅!”
魂燈安然地照樣閃爍,藏庭雪神情乍變,僵持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前面的魂燈随着往代掌門的仙去早已滅盡,可最後一位的魂燈,居然還在發出明亮的光芒,比下面茫茫的弟子魂燈都還閃耀許多。
詭異充斥着這裡的氣氛,無數魂燈密密麻麻似是牙齒,細小,尖銳,仿佛要将闖入這裡面的人啃食幹淨。
藏庭雪雙眼發直,倒退幾步,愣愣道:“不可能……掌門丹田自爆後,我與長老們甚至來魂燈室裡看過。那時!分明已經滅了!”
遊光從來不信死人重生這種話,稍作冷靜擰眉道:“掌門的屍體還停放在香火殿,不可能有假。莫非是魂燈錯亂?”
這個理由似乎也不可信。
經他一說,回想起香火殿内安安穩穩停放着的屍體,白泠溪莫名起了一手的雞皮疙瘩。
陡然一陣涼風不知從哪個洞口吹來,吹得人後頸發涼。
此時頭上忽然一道狠戾勁風降下,一道鐵籠從穹頂處從天而降把白泠溪一行人關押在内。
“這是怎麼回事?!”
明壹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鐵籠,快步過去扒着鐵欄杆奮力拉拽,可惜無用,這道鐵籠子又重又硬,根本不可能靠人力掰開。
他取下背上大刀,接連幾刀砍去,不管是磨是砍,居然也是無用。
燕蝶一臉驚恐,衆人頓時如熱鍋上的螞蟻般焦急無措,一切都亂了。
嘎吱嘎吱──
魂室深處發出木偶人關節扭動的聲音,越來越欺近這裡,生生把幾人的慌亂聲止住。更加清晰可聞,如在催命。
白泠溪頭皮發麻,頭顱緩緩地循聲轉過去,看着未被魂燈照亮的那黑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