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拐角,是兩個黑衣人。
一個走在前面,披了一件黑色舊式兜帽,蓋住全身,帶着人熟練地行走在複雜又寂靜的暗道裡。
一個垂手跟在其後,好像在彙報什麼,但聲音很小,隻能從嘴唇的蠕動判斷,他沒說完。
前面那人突然從牆上捧下一顆夜明珠,接着微光,才看清那掩在兜帽下的臉。
竟是此刻應該有事先走的燭淵。
燈下看美人,更美。
捧着一顆散發微光的夜明珠,衣服上繁複的暗紋若隐若現,此刻有些古怪的衣物,為他更添幾分神秘氣息。
燭淵臉上沒什麼表情,一改在蕭皎面前的溫和,一身壓抑不住的煞氣。
身後的人倒是很習慣,語氣平和快速彙報着。
聽着身後傳來的話,燭淵眼中意味不明,說不清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他擡眼,眼中閃過紅光,嘴角卻帶起一個看得人心底發寒的笑。
黑衣人面不改色,但是似乎微微停頓了一瞬,繼續道,
“……不過好在有人守着,就是東西好像被掉包了。”
黑衣人說完,猶豫幾瞬後,“要不要都控制起來,然後搜魂?”
他很明白燭局找了那樣東西多久,好不容易出現,竟然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給調換了。
低頭面罩下是滿滿的羞愧,他們愧對燭局。
燭淵察覺到,停下腳步瞥他一眼,有些好笑,
“隻是一次曆練,失敗了多總結,不要将它當做包裹放在心上。況且,好歹是在人家的地界,這樣失禮可不好。”
黑衣人卻更加羞愧,燭局将這樣的重要事情交給他,說明是信任自己的,他卻辦砸了。
“可是……”
“行了,我大概知道是誰出手了。”
燭淵眼中閃過狠厲。
真是老而不死是為賊,之前說他心性要磨砺,一直壓着他上位,這便罷了。
現在更是直接插手他的事情。真仗着自己一把年紀他不敢動?
燭淵擡手止住還欲再說什麼的黑衣人,“行了,徐清那邊一早就跟着的。”
聽到徐清跟着,這讓黑衣人松了一口氣。
燭淵心裡的怒火卻沒消失,東西是找到了,卻是出現在拍賣行。
他臉上笑意越發溫和,身後的黑衣人見此,卻噤聲垂首不語了。
一時無話,又穿過幾個岔路。
燭淵突然問道:“你說,胡姝知道這次的事情嗎?”
不等人回答,他自顧自地說,“應該猜到些,不然不會讓胡蕪來送帖。”
這可是個好機會,被自己一直忌憚的小輩奪權,啧,有意思。
“找人給胡姝透漏些内情,适當的時候,我們的人幫襯一把。”
“好。”
燭淵此刻都能想到那精彩的局面了,這讓他高興一些,紅色的眸子彎彎,笑的好看。
估摸着快要到地方了,他擡手示意黑衣人停下,自己徑直往前,甩下一句,
“蕭皎周邊的人可以動了,那些聞着味兒出來的,一個不要留,寄回他們主人手裡。讓負責的人順着線再理一理。”
“是。”
簡單幾句話,掩飾不住的血腥撲面而來。
……
“所以,在燭淵心裡我到底算什麼呢?”
包廂刻下的陣法運轉,顯出熱鬧的拍賣會,耳邊是喧鬧不斷競價的人聲。
蕭皎卻撐着下巴望向窗外,陽光灑下,奇花異草争相開放,景色不輸妖管局。
隻是看的人沒有心思,便統統都淪為背景。
他其實對拍賣會不感興趣。隻是很喜歡燭淵對自己侃侃而談,耐心溫柔的樣子。
那雙淡金色的眸子明明滅滅的,下一秒眼中閃過痛苦,無意識地捂住心口。
今早燭淵一言不發就走,盡管最後知道是個烏龍。
但是,以往虛幻的美好泡沫,好像也在那一刻破碎了。
蕭皎也不能再騙自己了。他是以什麼身份在糾纏着燭淵的呢?
甚至他回想,除了癡纏,竟然沒有别的方式讓燭淵留下。
而燭淵隻是很好,所以會答應他。
他們擁抱,牽手,明明除了名義上的,和普通戀人沒什麼區别的,但是卻缺了什麼,隔着什麼呢?
蕭皎閉眼,長睫顫抖着。他繼承母親那邊的能力,能辨别真心。
燭淵對他的好是真的,憐惜是真的,關心是真的,但是不愛他也是真的。
當為自己編織的幻境破了,便顯得尤為深刻。清醒的知道這一點,讓他的心被劃傷,破開大洞,痛苦又空茫。
蕭皎閉眼捂住胸口,大口呼吸着,想要平息這一刻的痛苦。
良久卻睜開眼,拿過放在桌上的小花盆,鋒利的爪子割開手掌,任由血流下。
緩緩的,土壤被浸濕。
看着這一幕,詭異的,他心情好了一些,手指一寸寸撫摸着這個被精心打造的花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