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華燈初上,白湖街上依舊人來人往,夜市熱鬧起來,小攤上的吆喝聲不斷。
段府側門打開,一行人出來。
“二位,請吧。”
管家恭敬有禮地将重不晚和莫占送到門口,站定,面露歉意,
“這時候,本來應該請二位留下用膳的,但府上事務實在繁忙,照顧不周,實在抱歉。”
莫占擺擺手忙說沒事,客套幾句,拒絕了他送上的道歉禮物,拽着有些不愉的重不晚走了。
等走的遠了,還能感受到管家身邊被段小姐派來一起送他們,名叫忽尋的大丫鬟看他們的目光。
簡直是如芒在背。
他能感受到,重不晚自然也能,眼中鋒利閃過,手指微動,下一刻擡起的手臂被莫占整個抱住。
莫占不顧來往路人看他們的異樣眼神,抱着重不晚的胳膊便走。
“都說了,客氣點客氣點,看吧,把人家小姑娘弄哭了。”
忽尋态度是不好,但是好歹和管家一起将他們安全送出來了。
回想二人剛問完出來,門一開,屋裡傳來段小姐隐隐的哭聲,一個院子的人看他們的眼神頓時不善的很,簡直恨不得撕了他們。
要不是有忽尋和管家,說不定真就生撕了他們。
莫占單手摸着下巴思考。
“其實,段小姐心思敏感,因為一早察覺到家裡氣氛不對,讓下人多留意留意,也正常。”
一家之主要不好了,消沉的氣氛是藏不住的,尤其段小姐這種從小培養的繼承人。
況且,府裡的眼線也說了,那段時間都是她房裡的大丫鬟來取餐,不是臨時換的人。
他說這麼多,才發現一旁的人一直抿着嘴巴不說話。
這是生氣剛剛莫占阻攔他呢。
莫占忍不住笑,松開他的胳膊,反将人脖子勾住,
“哎,重兄,别氣了,剛剛是人家地盤。再說本就是我們懷疑人家,人家不滿也很正常。”
重不晚不理他,掙脫他的胳膊,莫占勾住不放,嬉皮笑臉請人去喝酒。
最後不用法力的重不晚,自然奈何不了這個有武力傍身的凡人,于是二人就這樣勾肩搭背,穿過洶湧的人群朝着酒肆走去。
“在看什麼?”
拾光轉回去,笑着看向祝遂,指了指樓下經過的二人。
小二說這邊景色好,等菜無聊,他就朝窗外看,剛好看到莫重二人打鬧的那幕。
“阿遂,我瞧見莫占和那個笑面虎了,他們看起來關系不錯。”
拾光和祝遂來了環溪城休整好了,祝爾便請他們去檢查段家家主的屍身了。
沒辦法,祝爾哭的太可憐了。
要是别人的頭突然腫成那樣——眼睛被迫眯起一條縫,嘴巴似香腸,整張臉像被泡腫了的發面饅頭。
那是恨不得躲起來不見外人,隻偷偷尋醫的。
祝爾不一樣,好像得到什麼助力一般,反倒放開手腳,就頂着那張醜臉,哭着說要祝遂幫忙。
莫占和重不晚就是在驗屍的時候遇上的,還專門跟着一起出來,向阿遂請教了一些治病的方子。
當時一旁的重不晚臉上帶着笑,但是拾光總覺得他眼裡沒有笑意,很是虛僞。
“我還以為,他對誰都那樣,鼻孔朝天,連名字都不屑于說。”
拾光想起就氣,自己和阿遂雖然報的是假名,但也比那個人連一個稱呼都不給要強!
笑面虎?
祝遂思索一番,反應過來,這是在說重家那條小蛇呢,但也沒去糾正拾光的稱呼。
“嗯,他的确高傲,不過,實力不錯,是他們家這輩的天驕。”
“阿遂,你認識他?”
拾光有些好奇,當時祝遂可沒表露出和那人認識的迹象。
“談不上認識,隻是和他長輩有過交際。”
祝遂也是最近接到重家的信,才想起了。
拾光沉默一會兒,岔開話題。
那個男人看起來比自己還大,阿遂和人家長輩有交集,聽那口氣,應該是平輩論交。
不行,不能再說了,感覺說下去,自己和阿遂的輩分就不對了。
正好,二人交談之際,菜也上來了。
拾光止住話,笑眯眯盛了碗自己手邊的湯品,遞給祝遂。
“阿遂,這道湯,聽說是這家最拿手的一道,味道不錯,你嘗嘗。”
看着祝遂喝下,他又換了公筷為他夾菜,
“這家店的菜很有名,我瞧了菜色,感覺阿遂你會喜歡。”
祝遂喝湯的動作一頓,看向吃的開心的拾光。
拾光記憶沒有恢複,這一點,他很明确。
耳邊,拾光對環溪城各處玩耍的地方如數家珍。
不知道為什麼,祝遂腦海裡突然閃過來環溪城之前,拾光和張博才相談甚歡的場面。
因為村裡特殊的原因,張博才,也就是拾光嘴裡的張叔,早年間走南闖北,論吃喝玩樂,知道的的确是比祝遂這個萬年宅要多。
那拾光對未曾來過的地方侃侃而談,也就不奇怪了。
之前祝遂便說過,要是拾光在規定時間内完成他的考校,他就會答應他一個要求。
當然,解開祝爾臉上的毒後,另算一個。
今天,打聽到這邊會有小夜市,拾光便興沖沖拉着他出來,說要兌現一個。
祝遂也很好奇,拾光一路上學習很是認真,他到底要什麼。
現在望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飯菜。
“這就是你的要求?”
一起吃頓飯?
拾光擡頭,一臉正色,搖了搖手指,
“錯了,是不帶使靈,就你和我,出來吃飯玩。”
使靈老跟着,他們都沒好好相處過。
祝遂看向拾光,眼中不解,這是在為他省錢?
“我說過,什麼要求都可以,金銀财寶,豪宅绫羅,還有”
要是想要恢複記憶也可以。
他心裡積攢的疑惑太深了。
拾光是個有自我意識的存在,隻是被強行塞了一個奇怪的身份,便能讓為了未曾見過的人這般盡心?
[齊先生,能不能将他的錯誤認知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