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低壓,浪潮翻湧。在何清正獨自離開基地時,副本裡,何軒沉在被血染紅的海中,周圍的魚蝦都對這一處避之不及。
他的身前,一個男人半跪着,白發垂地,四肢都被鐵鍊鎖上——如今倒是不用被鎖了,因為這個男人已經被何軒捅死了。
他費勁地用短匕把男人的心髒剖開,看到了裡面的大逃殺邀請函,卻沒有立刻去拿。
漆黑的深海裡滾出幾串氣泡,直到思維混沌,意識徹底消散,他阖上目死去,下一秒卻又立刻睜開眼睛,整個人精神了許多,這才伸手把那張邀請函掏出來,屏息往岸上遊。
浪濤不斷打在他的身上。在男人死去之後,原本還算平靜的海驟然卷起暗流。何軒不斷地躲避,卻難免同那些弱小的魚一樣被卷入其中,越陷越深。
他在海裡死了無數次,每一次都是讓人熟悉又絕望的無助與窒息感,隻能靠着不死的技能一次又一次地醒來再慢慢往上挪,偏偏手裡攥着的邀請函一直沒有松開。
......他得帶着那封邀請函通關,這樣它才能屬于他。
但他的掙紮又實在太慢,再這樣下去,不知道得死多少次才能浮上去。
海裡的暗流愈發洶湧了,他在沉浮間聽到有人啧了一聲,下一秒就被猛地甩上海面。
黑夜和深海一樣抹去人的視覺,隻能看見海面上結着冰。他匍在那上面,難抑地嗆着水。
“不太夠格。”海岸上黑發紫眸的男人施施然點評。
旁邊玩偶關節明顯的小女孩嘻嘻笑了兩聲,不置可否。
何軒一手依然死死捏着邀請函,另一隻手則開始捶打自己的胸腔。
“咳....咳!......”
随着最後一口海水被猛地吐出,他終于可以擡頭看面前的兩個人。
法蘭西斯擦拭着他的金絲眼鏡百無聊賴地等着,旁邊是滿臉躍躍欲試的安妮。
兩個理事人,也是他們告訴了何軒這條獲取邀請函的渠道。
何軒費力揚了揚手裡的邀請函向他們示意,然後開口,聲音還帶着久被海水浸泡的沙啞,少年氣未脫,意外的柔順乖巧。
“承蒙二位照顧,何軒已經拿到想要的東西,感激不盡。”
16歲的何軒看着他們,半晌,輕輕問出一句:“那麼...二位的要求,是什麼?”
安妮和法蘭西斯對視一眼,笑了。
“何軒小哥哥~我們不搞挾恩圖報那一套哦!”安妮俏皮地眨眼,蹦蹦跳跳地湊近半跪在地上的他,笑嘻嘻地遞上一把匕首,“但是如果你非要讓我們要求......”
“你現在有一個機會——去殺了‘何清’身邊的一個隊友!!然後取代進去!是不是很心動!!”
何軒呼吸一窒,因在海水中久泡還犯着疼的大腦頓時亂成漿糊。在恢複一周目的記憶後,他沒有絲毫在面前二人嘴裡聽到“何清”這個名字的準備。
甚至還是這樣的任務!
——他們為什麼找到自己?
——他們怎麼會知道何清?!
——如果理事人的目标也是哥哥....!
他不敢再想,近乎應激地擡手打掉了那把被遞到面前的匕首,急促地喘息起來,看向他們的眼神裡多出難以掩蓋的質疑和敵意。
法蘭西斯就含笑瞧着他這幅稚嫩模樣,微一招手就把匕首再次丢到了他腳邊,對他陳述一個事實:“小救世主身邊被填滿,已經沒有你的位置了。”
“你潛入海底前就恢複了記憶——上一周目他的身邊同樣沒有你,最後多麼孤獨與不幸,你是知道的。”
那把匕首落在地面上輕彈了兩下,吸引了何軒遲鈍的目光:隻見匕首整體刀刃銳利流暢,柄把底端淺刻着兩片枯葉圖案。
他沒有伸手去拿,惡心得感覺胃都在抽搐,沉默良久終是咽下了幾乎快要脫口而出的個“滾”字,隻盡可能平淡道。
“我不會那麼做。”
犯下對哥哥來說無法原諒的錯誤,那太蠢了。
“還請二位把匕首收走吧。”
他的手輕輕蜷了蜷,用這樣的話謹慎地摸索着面前二位理事人的底線。
“别這麼緊張。如剛才所說,我們不會逼你。但這把匕首,你收下最好,有用的。”
法蘭西斯很好說話地笑,也不多勸。他們身後出現了一道泛着白光的虛洞,他率先走了進去,還順口催了聲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