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子】安格洛斯，也是給蓬絡賜福過的安格洛斯。

“他在量刑。”

幾分鐘前，蓬絡從夢泡裡睜眼，經曆相同的墜落。

他矯健而熟練地利用藤蔓蕩下巨樹，與幾乎同時醒來并落地的海晏、何軒和張仲年對上。

海晏淡然看他一眼就轉身離開，何軒在迅速打量完樹上其他夢泡後也蹙着眉擡腿就走，隻有張仲年。這個男人神色莫測地理着自己的卦袍和他對峙半晌，突然張口，似乎是想說什麼話。

在蓬絡對他警惕起來的同一時刻，一股冷金的利光自天穹懸月處降下，冰冷而銳利地破開夜色，勢不可擋地砸向張仲年所站的地方，像警告、又像懲戒，驚得蓬絡都忍不住後退避其鋒芒。

張仲年反應很快，立刻閉上嘴後退閃躲，這才避免了被月輝劈死在這裡的結局。

他什麼聲音也沒來得及發出來，眯起眼望向天空——那裡除開月亮依舊空空蕩蕩，隻能斜睨一眼蓬絡，迅速離開這個地方。

後來，鹿鈴亥聽他叙述，帶着猜測去和其他人互換消息，多方打聽，才确定那是【聖子】安格洛斯的力量。

——在約莫進入副本第三日的時候，提前出來的玩家坐不住了，用各種手段幫隊友也逃離夢境，他們将巨樹團團包圍，躍躍欲試地想要直接毀壞夢泡、把剩餘還在夢中的玩家都屠殺殆盡。

然後，安格洛斯出現了。

在高處、在屋頂，踏着月光看不真切，卻能讓所有人都一瞬間汗毛倒立地回頭仰望，就見到他白袍獵獵，與月色相映的淺金色長發在呼嘯的風裡被裹挾起，發尾和鬓發中部都被粗圓的金環截斷，沉沉地按在原地，淩空蕩着。

其中，被金環截斷的長縷鬓發又在金環另一端續而再生，規整地沿着原本的軌迹飄揚。

其他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但知曉【聖子】的模樣，就完全能想象出來——那雙眼睛裡冷藍的瞳孔，在此刻用技能時會變成金色，平靜的、傲慢的、不容置喙的。

他們也有幸親眼見證了聖子使用能力的場景。

一把長而銳的銀色鐮刃被高舉劃過夜空，又被他矜慢不苟地把握着下壓、轉動，在他身側揮出一道與月同圓的、如有實質的銀輝。

于是月光下的所有人，無論是呆滞在原地還是反應過來什麼後退欲逃，最後都隻能擡頭看着他，直到感覺到自己身上有什麼東西在和高懸的月色遙相呼應。

轟——

下一秒，紛雜又整齊的道道金色月輝劃落，精準避地開巨樹砸進人群裡，砸得人仰馬翻、砸得打着夢泡主意的玩家們四散潰逃。

一如那遙遠的當初，他消失在衆人視野裡之前，那幾乎被所有玩家深深恐懼過的、又随着他的銷聲在時間的沖刷下逐漸淡化的——那次肅清。

沒人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在彈幕裡對弱者出言狂悖、惡意誘導，或是在大廳裡殺人劫掠、最終亂作一團的風氣。

都是被他暴力鎮壓，用無形無實亦無來處的鐮輝一下一下砍正，砍到有人越界就受罰、砍到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去避免作惡——這種約束力一直到他不露面之後才減輕許多，卻依然讓後進遊戲的新人何清享受過餘晖的保護。

何清聽蓬絡和鹿鈴亥的交替描述，指節無意識地曲起敲着，慢慢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個安格洛斯的大緻輪廓，隻不過總覺得缺少些信息，依然補不上臉部特征。

他分神地在想，比起【聖子】安格洛斯，這位以暴制暴的教廷統領，更應該被叫做【正義】安格洛斯才對。

容老師的最後一個“同夥”，似乎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