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朝前走，邱及就記得越清楚腳下這是什麼地方，也就走得愈急。

花船一樓于中心四周先是由長廊裹挾着用來避暑消寒，而在大廳那處四周都以扇門為牆，用這樣的方式來方便客人離開。

而等邱及再站到門前的時候，裡面傳來的聲音更通透了些。她努力靜着心聽裡面的動靜，片刻後再才緩緩地拉開了門。

而在眼前沒有出現她所想的那般糟糕的情況，因為眼前還正被一片厚重的朱紅門簾所遮擋。

不等身後的人想為她掀開門簾，邱及直直上前撞開了位于她面前的紅簾，戲曲的唱聲立時便清晰地在耳邊萦繞起來。

她很輕松地在台下找到了白明，畢竟這麼多人裡隻有她一個是坐着正聽戲的。

不知道台上唱的什麼戲，但不影響邱及到白明身邊坐下。因為還沒用早膳，邱及于是先讓船上的人給她上些吃的。

“夫人覺得怎麼樣？”

“是好聽許多，就是氣力差了些。”

一場戲的時間比從前看得要長上許多，但對白明而言隻要好聽就成。

邱及聽着台上的腔調，發現或許是這兩年來跟着白明聽得多了，現在也是聽得下去些了。不過等花船上準備的早膳為她呈上後，邱及的目光就又被吸引了過去。

這是她以前喜歡來花船上玩的原因之一，精緻的食盤和好看的點心，還有今天所沒有熱鬧的環境，這些可都是家裡所沒有的。

邱及邊吃着早餐邊聽戲，而在旁邊的白明隻偶爾看她，不時也會吃些她食盤上的點心。

她吃的都是些精細的肉食，像是醬鴨拼盤和八珍鮮炒就是她常動筷的。

“一會還要用午膳的。”看她已經在不知不覺的時候掃空了兩盤，邱及于是好心出言提醒她。

“這會已經是午膳的時間，是你起來太晚。”

白明知道這對邱及而言是個不算太晚的起床時間，但還是忍不住想說她幾句：“稍微早些起來走走，說不定對你的身體也會有些好處。”

邱及端起甜豆漿喝了口，轉而問似雲時間，得到後者肯定的答複後再才說：“那就幹脆把早午膳一齊吃了，去喊她們上菜來。”

似雲聞言回是，但實際上在邱及說出這話的時候，花船上就已經有人下去準備，而似雲也隻是簡單向周圍的人說了午膳的事情，不到片刻就姑娘們就魚貫而入，将餐盤上隻有巴掌大的盤食放下，再又端着餐盤魚貫而出。

各色各形的衣裳在眼前足足過了有數十件，等白明眼前再為之一空的時候，旁邊又來了位姑娘給她單獨倒上了一杯酒水，然後就再拿着輕巧的酒壺在旁侍立，不過秋朗很快就讓人退了下去。

至此午膳才算上完，而在戲台上的人自開始上午膳那刻起就是定住不動，一直等到這刻白明再向戲台上投去目光，她們這才繼續表演。

而滿滿一桌的午膳都隻呈在巴掌大的小盤上，看起來是緊緻不假，但多了卻也讓人眼花缭亂。白明看着嘴上依然不停的邱及，她分明記得在家裡的時候她都是吃一些就算了，這次嘴上一直不見停可實在有些奇怪。

“往常怎麼不見你在家裡這麼吃？”

“到了花船上可沒人管我，而且我難得能出來一趟，當然要放開吃了。”

在家裡的膳房雖然同樣會照她的喜好上菜，但更多的時候因為要考慮她的身體，所以往往不會有到外面來這般讓她放肆吃喝。不過這在她南下之後就是少有的了，畢竟在及嶽閣可沒什麼人管她。

但白明想表達的并不是這個，看着桌上這幾十道小菜，白明想這相比家裡不過也就多上了些盤子而已，要是較真味道肯定是比不過家裡的。不過旋即就也釋然地想到這或許隻是花船上故意顯擺出來吸引客人的手段，于是也就沒在這個事情上再想什麼。

戲台上早早開始演起的戲曲到了這會也是退場，而花船上的衆人也在老鸨的提醒下知道這次邱家來的大人物有睡午覺的習慣，所以一直等兩人用完午膳也都沒有人上來打擾。

等邱及再和她說想回去的時候，白明點頭後将手邊的那一杯酒随手喝了，然後就先下了位置到邱及身邊來。

邱及看她的架勢好像是想扶自己起來，這對她而言實在是個意外之喜，試探着伸出的手卻是讓白明以種不容質疑的味道拿住，再才陪着她往房間走。

在長廊還走了每幾步，邱及心裡已然在四周人見她時低垂下時而有些飄飄然，先前不見她時的緊張也是一掃而空：“夫人可難得主動想陪我去睡覺。”

望着她那向來讓自己隻看一眼就歡喜的面容，不等她開口邱及就前幾步将自己抵着往自己夫人懷裡送去：“夫人呐，我自早上起來不見你的時候可都要急死了，可又不想在你面前失态，硬是等似雲她們為我化好了妝容再來。”

本是如往常般喜怒無波的眉眼輕合，像是在古井裡落入了一隻空桶，正欲舀起那被世人稱作情緒的良水。

花船上的客人隻有她們兩人，而在此刻的長廊上還有不少人正看着，讓白明實在有些無措于她這會突然的舉動。

但白明心裡并不願意承認自己這會的無措，而在邱及依然不管不顧地再把她抱緊了之後，白明下意識的就将她抱在了懷裡。

雖然以前也沒少過這樣的擁抱，兩年來的晚上她近乎每次都要貼着自己，盡管在外人面前她也時常會這般向自己貼近，但這次又給予了她一些不一樣的感覺。

少有的一次從她身上感受到了可以被稱作為無措的情緒，那原因又是什麼呢？

一時有些難解，白明感覺自己腦袋裡已經有些暈乎，但她依然固執地将自己這股情緒歸結于邱及在衆人面前的舉動造成而已。

畢竟她少有經曆過這樣的情況，所以不知道該怎麼做實在正常。

她想将自己的情緒如先前看到那讓她覺得樣式繁雜的午膳後那樣放松下來，可懷裡溫熱的人并不讓她的情緒答應。看着邱及閉眼在自己懷裡好像很是舒服，在擁着邱及等到自己再冷靜下來後才輕聲說：“你是想在這睡午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