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班裡的人,我認識一些,那些小孩還真是有活力。”男人拿鋼勺敲了敲玻璃杯,聲音清脆。他的聲音一再壓低,像在施加無形的壓力,“所以,是哪個男孩,嗯?嫣然?
蔚遲野貼在座椅的靠背上,服務員送來了咖啡和甜點,熱氣騰騰的咖啡在他眼前冷卻,他絲毫沒有把它拿起來飲用的意圖。他無時不刻關注着身後那兩人之間的談話,情緒因為他們對話的内容而起起伏伏。
巷子……沒有男朋友……
這些字句讓他的心情愈發陰沉。
對于那個男人的身份,蔚遲野心裡有了些眉目。他既然是許嫣然同班同學的家長,姓餘,那麼應該就是餘央的父親,餘敏叔。
這兩個人單獨約見,到底是什麼情況……
“你不用緊張,我不是要追根問底,隻是很好奇罷了。”餘敏叔問說道,“你說出來,也對我們之間的約定沒有任何的影響。”
女孩無言了良久,最終輕聲地說道:“是……蔚遲野。”
“噢,是他?”餘敏叔發出驚訝的聲音,勺子叮當一聲,掉進了玻璃杯裡,“這還真是……你還真會選啊。”
“……”
“也不怪你,畢竟你的家庭是這樣……誰也不希望過那種飯都吃不飽的苦日子,我理解你,你做得沒錯。”餘敏叔說道,像是在安撫她一般,“不過他年紀還小,應該不能随便動用他爹的财産吧。而且,我記得他還有個弟弟,好像那個弟弟的各方面表現都更好?蔚統作為洪成公司的創始人,出席過幾次公衆場合,但是一直都是帶他小兒子出面。我從來沒見過蔚遲野露面。”
“……确實是這樣。”許嫣然說道。
“哎呀,看來你也清楚。”餘敏叔道,像是和許嫣然達成了什麼共識一般,用指關節敲了敲桌子,“你這麼聰明,想必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
“我……”
蔚遲野在一旁聽着,隻覺得如鲠在喉。餘敏叔說得沒有錯,的确,蔚天楚各方面都比他優秀,學習成績也比他好很多,在家庭之中,父親對弟弟的偏愛明顯更多一些,這些都是事實。
但是,赤|裸裸的真相就這麼被旁人說出來,就好像全天下都已經知道了他的困窘,這種無地自容的感覺,讓他十分難受。
“我有一個問題……問出來,你不要生氣。”餘敏叔壓低了聲音,他看上去十分昂貴的衣料摩擦着,身體似乎貼近了桌面少許。
“嗯。”許嫣然應道。
“你和他上過床嗎?”
男人的聲音很小,但是,時刻豎着耳朵的蔚遲野絕對不會聽錯。
他隻覺得自己腦袋裡嗡的一聲,完全沒有想到餘敏叔會對許嫣然問這樣的問題。在震驚過後,怒火如期而至。
許嫣然的聲音比對方更小,她沒有回避這個話題,就像是必須向老師報告一樣,輕輕說道:“……嗯。”
餘敏叔的音色惋惜,像是看到一隻珍貴的花瓶碎了,“哎呀,可惜了,那個不成器的毛頭小子可不是什麼值得投資的對象,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和我——”
男人沒有說完話,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臨近他們所在的餐桌,一個身影停在旁邊。兩人停止了交談,向來人看去。
頓時,許嫣然眉目驚詫,大驚失色,“遲野、你怎麼——”
蔚遲野一句話沒說,一拳打在餘敏叔的臉上。
“唔噗!”餘敏叔的嘴中發出一聲無法控制的爆破聲,像是空氣突然從他的胃裡反出來,又從他的喉嚨崩了出去。
打了一拳還不夠,蔚遲野再度掄拳,朝男人的頭部擊打。餘敏叔像是完全沒有料到突然的襲擊,一時間失去了還手的餘力,被蔚遲野連續揍了好幾拳。
還不夠。
蔚遲野看着餘敏叔,對方抱着身體,休閑款式的高檔西服皺皺巴巴,他往座位裡側躲避着,手腳哆哆嗦嗦的,動作倒是很迅速,看起來依然生龍活虎。
還不夠。
蔚遲野捏緊了拳頭,往下砸去,像是瘋了一樣。他看着瘋癫,但隻有自己知道,當下他感覺多麼脫力。想要彙聚在拳頭中的力量,可不是這種繡花拳腳而已。他希望在拳頭落下去的時候,對方的皮肉會從骨骼上分離,骨骼則會發出變形擠壓的聲響,人會痛得連連大聲喊叫,直到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他想要看到那樣的場面,可是,憑他現在這麼孱弱的拳頭,想要實現那樣的效果,無異于天方夜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