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五條悟走上前,語氣不客氣地開口:“喂!你就是那個藤原家的小鬼?”
穿着神官服的少年依舊不動聲色,繼續旁若無人地泡着茶。茶水被爐火燒開,霧氣蒸騰起來,氤氲在狹窄的室内,遮掩得少年的眉眼有些模糊,使他看起來喜怒不形于色。
五條悟也不客氣,直接不請自來地拉開椅子,坐到那個少年的對面。他手指交叉,手肘杵在桌面上,充滿了挑釁的意味:“藤原悠鬥,如果不願意分享情報,那就拒絕我們的到訪啊。但你收了拜帖,卻故意晾着我們。怎麼?想打架?”
少年這才擡起頭。他不緊不慢地拿起桌案上的扇子,笑眯眯地用扇柄捂住嘴:“對不起,好像沒有會說話的人在呢。”
“哈?你不會說話嗎?”五條悟冷笑了一下,翹起二郎腿,換成一副準備踢館的坐姿,“你在和我開什麼玩笑?”
少年依舊好脾氣地面帶笑容,卻垂下眼,打開扇子,遮住了自己下半邊臉:“好的好的,您可真有自信呢。”
這些話聽起來似乎沒什麼不對,但前世我跟着夏油大人出入過所謂‘上流社會’的場合,所以知道舊華族們是如何委婉地表達他們的厭惡。
比如剛剛的那兩句:
好像沒有會說話的人在呢。
——讨厭的家夥。
您可真有自信呢。
——真自大。
我不知道五條悟聽懂沒聽懂。就在我猶豫要不要提醒他時,夏油大人突然走上前。他站到了五條悟的身後,右手搭在五條悟肩上,像在給他支持。他看向把視線移過來的藤原悠鬥,微微一笑:“藤原先生,您還真是直接呢。”
——無禮之徒。
“我們第一次見面,沒想到您居然如此的不拘小節。”
——懶散沒規矩。
“看着您居家時也這樣注重穿着,令我十分羨慕。您打扮相當個性呢。”
——品味糟糕。
藤原悠鬥放下折扇,嘴角的笑容也變真實許多:“想必這就是夏油先生了吧?久仰大名。其實我也沒什麼惡意,隻不過沒想到我的侄子居然這麼耿直罷了。”
——五條悟沒眼力見。
“您可真會做人。”夏油大人斂下幽深的目光,“雖然您也不是惡意的,但您還真是無時無刻不在顯示着您是個‘好人’呢。”
——狡猾的家夥。
——壞心眼。
——腦子不好使。
藤原悠鬥聽到這些富有内涵的話,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眼中閃過一絲認可的意味。他緩緩起身,低頭行禮:“夏油先生,有失遠迎了。鄙人藤原氏,鳥羽天皇的二十三世孫。在見到您之前,我還以為現在的咒術界隻剩下沒有腦子的武夫了呢。”
“你在說什麼呢,小屁孩兒?”五條悟挑起墨鏡,嘴角揚起的弧度透露着威脅,周身的攻擊性愈發明顯,“看在我比你年長的份上,我大人有大量,給你一次機會,讓你更正剛剛的言論。”
“ 我又沒說錯。”我真是好久沒看過有人敢在五條悟的雷區上蹦迪了。隻是藤原悠鬥死不悔改,依舊端着高高的架子,“咒術師原本就屬于武家的範疇。即使是風雅卓絕的平安時代,也隻是群喜歡打打殺殺的粗人。來東京之前我有過心理準備,知道你可能會缺乏禮數。不過這也不怪你。都是上一任宇都宮家家主的錯,讓表姐下嫁于咒術師家族。怪不得宇都宮家會在他那一輩亡了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