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裡拿着衣服，披在他的肩頭。燈光映在她的眸子裡，恬靜而清亮。

“阿阮……”

“你怎麼還沒睡？”

“你怎麼還沒睡？”

“……”

“……”

兩人同時開口，又都同時沉默，不覺都輕笑出聲來。

“我睡不着，就想到院子裡走走。你呢？”鐘景宸看着她。

“我啊，”阿阮道，“我也是。然後就看到了你。”

兩人的臉上都浮起笑意。

“那就坐一下吧？”阿阮道，旁邊有個石凳。

“嗯。”鐘景宸點頭。

“等一下——”阿阮就要坐下去時，鐘景宸突然止住了她，“石凳涼。”

說着，他将方才阿阮披在他身上的衣服拿下來，疊了鋪在石凳上，才讓阿阮坐下。

天空澄明，幾顆星星伴着新月。兩人就這麼靜靜地坐着。

這時，一陣涼風吹過，院中低着頭的花朵仿佛被驚醒，輕輕搖動着花枝。阿阮不自覺地縮了縮身子，抱着小臂。

“冷嗎？”鐘景宸看着她。

“有點。”阿阮點點頭。

鐘景宸略遲疑了一下，随後伸出一隻手，攬住阿阮的肩膀，同時朝她這邊挪了挪，兩個人挨得更近了，幾乎貼到了一起。

突如其來的舉動，讓阿阮身子一僵，一時不知所措地愣住了。

他的身體比過去更結實了，雖然他攬着肩膀的動作很溫柔，但能夠感受到他的力度。那手，幾乎覆蓋住了阿阮的肩頭，此時的阿阮也顯得嬌小了。

“還冷嗎？”他輕輕問道，尾音帶着一絲喑啞。

他說着，又緊了緊攬着肩膀的手，這一來，阿阮幾乎貼近他的半個胸膛。

方才夜風的涼意猶在耳畔，但從少年身上傳來的熱度卻是綿綿不絕，竟有些發燙。

“不冷了。”阿阮低低地說。

鐘景宸偏過頭，将下巴輕輕抵在她的頭頂，灼熱的鼻息撲在她的額頭。

似乎是受了他的體溫的感染，她感到自己的臉頰也越來越熱。寂靜的夜，她仿佛聽到一聲聲的心跳聲，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鐘景宸的。

“夜深了，該回去睡了。”阿阮直起身來。

“困了嗎？”鐘景宸道，不舍地松開她的肩膀，仍扶着她的手臂。

“有點。”

其實她并沒有睡意。

“今日确實勞累，不過好在遇到了有趣又有情的人。”他指的是雲娘一家。

“是啊。”阿阮的臉上浮起笑意。

“阿阮似乎還挺喜歡小孩子的。”鐘景宸道。

“嗯？”阿阮莞爾道：“小孩子很天真可愛。”

“那阿阮想不想要一個孩子？”鐘景宸問道。

話是這麼說，他的樣子倒是很認真，并沒有玩笑的意思。

阿阮臉一紅，輕嗔道：“說什麼呢！”

随即就起身要走。

“哎——”鐘景宸忙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

“嗯？”阿阮回頭。

鐘景宸也起身來。

“怎麼了？”阿阮見他忽然斂下臉來。

他的目光低沉，随後又注視着她的臉：“為什麼今晚雲娘安排房間的時候，阿阮要拒絕與我同住？”

“……”她沒想到他會在意這個問題。

“阿阮不是說過，我們本來就是夫妻嗎……”他說道，“難道都不作數了嗎？”

是啊，他們是夫妻，是拜過天地的夫妻，那是世間最高規格的婚禮。

“可是……”她遲疑了。

最終還是說出了那連她自己都沒想清楚的話。

“可……可那是在皇宮裡……”

她不敢去看鐘景宸的眼睛，隻把目光投向一旁低垂的紅花上。

“因為是在皇宮裡便不作數嗎？”他定定望着她，眼裡有一絲閃爍，“還是說……”

他的聲音裡帶了一絲哽咽：“還是說阿阮根本就沒把這當一回事？阿阮根本就沒有認同過我們之間的關系？”

此時她的心很亂，她沒法回答他的問題。

她，第一次選擇了逃避。

“阿阮，我……”

鐘景宸伸出手，他還想說什麼，卻愣在了原地。

“阿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