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齊了，物理老師開始講話。大緻内容是要給各班的衛生情況評分，讓他們按星期輪值，每天把各班的衛生情況做個評分，然後在中午把結果寫在某處的白闆上。
程遠藝腦子動了很多，期間經常偷瞄那個胸口有鬧鐘的男生，還時不時去看講話的物理老師。一邊吐槽這真是個起不到任何作用還浪費時間的雞肋行動，一邊把物理老師說的話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邊聽邊想之前怎麼沒見過這個人難怪姐姐能看上，跟她們年級其他人比确實不錯了。
小會很快就結束了，程遠藝跟李心悅挽着手回去。李心悅說這種事情真無聊，程遠藝說是的，剛剛那個人怎麼沒見過。
“哪個人？”
“就是那個衣服袖子顔色不一樣的那個啊。”
“噢，那個衣服程優也有”，想到剛才的情況，李心悅加重了語氣：“那個人剛剛一直盯着你看。定定地盯着你。”
“他是叫陳禧棠吧，他剛剛一直盯着你看。”
程遠藝并沒感覺有什麼，她自己也看别人了。想起那個好奇的眼神，大概能知道是什麼原因。
回去的路上，程遠藝想起了林裕玲。她也有男朋友，但是外貌條件跟她其實不是很匹配。林裕玲之前喜歡的是程遠藝村裡的一個男生，名叫程子強，跟她同一屆但不同班，生得皮白個高腿還長，活脫脫一個帥小夥。
程遠藝初一的時候，冬天的某個下午，天很冷，大家都争着打熱水。但打水的全是女生，因為男生宿舍離得遠，青春期正是好面子的時候，他們不會想拿着個桶擠到一堆女生裡面去。更何況就算過去了也不一定能打得到。
有些認識女生可以幫忙打水的，就會在宿舍之間的那道鐵門旁等她們拿水過來。程遠藝那次回到宿舍，現在也忘記自己有沒有打到水了，應該是沒有的，不然心情不會那麼惆怅。
程子強扒着牆探頭出來，露出個光溜潤白的肩膀。那時男生的身體還沒有長開，肩膀不是很寬，但顔色亮眼，青澀内斂。程遠藝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心想他這樣是不是很暖和，肩膀都沒縮起來，也沒冒雞皮疙瘩。身體真好，那身體好為啥還要熱水。
她往程心怡和林裕玲那邊瞧，她們大概是在逗他，故意不趕快把裝了熱水的桶還給他。難怪她們在笑，他也在着急地叫，很無奈的樣子，讓那兩個女生笑得更大聲的。程遠藝忍不住牽起了嘴角。那時候林裕玲手裡還拿着手機，臉上是藏不住的羞，程遠藝還希望她和程子強在一起來着。
但第二個學期她們班來了個轉學生，沒幾天就把林裕玲給哄走了。又過了幾天程遠藝就聽說他們旁若無人地接吻，她心裡那個無語，美女配……
她心想那些個滿口花言巧語的男的真是可怕。女孩子們芳心易亂，很容易就被騙走了。程遠藝班裡就有個活生生的例子，被騙的還是她們宿舍的一個很漂亮的女生。
她知道姐姐現在遇到的這個人肯定也是為色所迷。但是她姐姐很高興的樣子，所以她就在心裡用力希望，姐姐高興最好，不要陷太深。她腦子裡明白在她們家那樣的情況下，程心怡現在的感情和喜悅前所未有。可是這種快樂不能長久，因為為色所迷的人在得到了之後很快就會膩味。
她能高興就多高興，隻是最好有玩的心态。這樣子，那人甩手走人翻臉不認之後，姐姐就不會那麼難過了。
她并不是太帶偏見，一開始就覺得别人不是好人。隻是這麼快就能确定的喜歡，這麼直白的接近，不帶着太多的膽怯和小心翼翼，像實施計劃一樣的“追”。她能有多大的底氣保證自己姐姐不是掉進蜘蛛網裡的獵物。
不過程遠藝并沒有全盤否定，因為姐姐現在确實是處于前所未有的愉悅中。如果她隻是吃到糖果，不用接以後的刀子就好了。可是十四五歲情窦初開的女孩子，很少有人能理智成這樣。也很少有人能做到心裡想的那樣。
晚上第一節晚自習下課後，程遠藝和曾詩婷在上廁所回去的路上。原本兩人正說着話，程遠藝一個不經意的回頭，看到了令她生理不适的一幕。在人來人往的道上，林星宙後面有個林裕玲班裡的男的抱着他，邊抱邊走。後面那個男生還把手伸進他的肚皮裡摸來摸去。所有人都能看見，他的衣服被撩起來了，露出一圈的窄腰。
程遠藝一瞬間有種想嘔吐的沖動。
難怪之前姐姐說林裕玲的弟弟會被她男朋友帶壞，她罵他弟弟也不聽。
程遠藝心想是真壞了。是不是再過幾天，他弟弟也要穿那些顯腿短的緊身褲和難以評價的豆豆鞋。程遠藝仿佛看見了綠葉小樹變成火撈棍，健鳥落泥潭。這是不是也是個小小的世事變遷，像大人口中常說的，從前有個人挺不錯的，後來被帶壞了。
陳安雖然不學習，起碼腦子還在，還是很有自己的想法，沒被某些特别奇怪的東西操控。可是林星宙剛才那表情，任誰看一眼都要覺得沒救了。那個初見時滿臉青稚羞澀，眼睛很亮的小男生，就要在精神小夥的路上一去不返了。
程遠藝沒再說話，曾詩婷也幾乎不會主動找話說，她們就這麼走回了教室。坐下之後，她就感覺周圍怪怪的，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而這種事情一般就是誰要被打了。
原本程遠藝并不關心，可是那些話落入耳中，她就發現事情有點不可思議。她跟某個男生确認了一下，被打的那人叫陳禧棠。
平靜的日子過多了，風浪都在同一天攪起。程遠藝整個人背靠在椅子上。被打的人叫陳禧棠，可是他第三節晚自習還要借手機給姐姐玩。這個世界好神經啊，一天到晚在搞事。
程遠藝有點心累，拿起書本看，像避世一般躲進了紙張裡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