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下午看見他被人攔住了。”
“攔他幹什麼?”
“當然是要打他啊,他走的時候嘴角那邊都被打出血了,臉上有紅指印,是被一個肥豬一樣的胖子扇的。”
程遠藝瞳孔地震,感覺身體的血液忽然之間慢慢變涼,明明沒人控制她,卻感覺渾身一動不能動。此時唯一的想法,就是希望這不是真的。她咬住嘴唇,防止情緒的溢出。
“我路過看到他跟那□□,夠猛的,四個人都抓不住他,眼睛惡狠狠的。什麼過肩摔側踢掃腿都用上了。他還直接跳上人家膝蓋上面一腳頂人家胸口,一看就是練過的。”
“……”
“那胖子扇了他之後,他就跟開大了一樣,反應過來直接暴起,用力一腳踹了胖子的下面,還在他頭上也補了幾腳,要不是其他幾個這時候撲上來,他看起來真恨不得把那胖子的頭踩爛。”
“活該,可惜這麼胖難死。那文恒青看起來是不是很痛啊?他哭了沒有啊?”程遠藝内心焦灼,雖然知道過程已經結束了,但還是迫切希望文恒青受的傷越小越好。
“痛肯定了,但沒看見他哭。他媽媽來接他出校門的時候眼睛紅紅的,他還在那安慰他媽媽。那胖子看起來得有兩百斤,其他幾個沒少打過架,他長這麼細條,一找到機會就跑,隻不過很快又會被攔住。”
程遠藝咬唇眼眶紅紅。沒掉眼淚,因為知道他安全了。而且自己并沒有什麼立場為他哭,他自己都沒哭呢。
夏佳誠側頭靠近一點看她,“你哭了?……你不會真哭了吧?”
程遠藝紅着眼睛搖搖頭。
夏佳誠這次說話沒那麼難聽了,“至少那四個男的也沒占多少便宜。他看起來那麼瘦,誰知道身上全是肌肉,一腳連踹兩個人,胳膊肘都能用得靈活。他那拳頭打出去,被打那男的口水直接飛出來了。”
“那最後是什麼情況?怎麼結束的?”程遠藝放在腿上的手握緊了拳頭,心中拼命祈禱他不要痛。
“後面他已經殺紅了眼,一個對三個。抄起旁邊最後剩的一輛自行車掄到那幾個人身上。他踢的太用力,自行車都變形了。然後他又撿了根棍子,一頓亂抽。力氣特别大,那些人要踹他,他那棍子跟魚叉一樣直接戳人膝蓋,戳完了膝蓋又去抽人頭和臉,速度唰唰的,把我們全都看呆了。夠猛的哦。”
很快大老遠跑來了領導和三狗狠厲渾厚的吼聲,終于制止了這場鬥毆。
夏佳誠離開後,很快龐慧淋就坐到了他剛才坐的位置,告訴她文恒青被打的事情。
龐慧淋說文恒青是前天下午被人找茬,那人叫文恒青起來把位置給他坐,是那種很沒禮貌的藐視的語氣,文恒青沒理他。他就是故意的,就是找個打人的借口。那四個人就是他叫的。
程遠藝知道龐慧淋說的名字是誰。那人很瘦,瘦得像螳螂。初一的時候第一次見到程心怡就喜歡上了,程遠藝聽程文靜說後覺得這人有眼光,于是下課去窗戶邊找程文靜順便看看這個有眼光的人是誰。
那時候他甩了一下有點長的劉海,聽到聲音從前面轉過頭,一瞬間的感覺獨屬少年秀逸,程遠藝對他的第一印象着實不錯。但後來程遠藝問程文靜這事,程文靜說:“他說二妹又高又瘦又白又好看,說你又黑又醜又肥。”
程遠藝聽了倒是不生氣,隻是失望。她還以為是個有點憂郁的青秀的男生呢,誰知道連最基本的尊重都欠缺。那些教養好禮貌得體的男生,估計就是城裡有意培養才出得來的東西。
但更離奇的還在後面,她去問程心怡這件事,程心怡說那人油膩死了,她說不喜歡他,他就問是不是喜歡别人。
“不行,你是我的。”
程遠藝開始倒胃口,這才認識幾天。然後因為實在無法把自己見到的那人跟這油膩發言聯系在一起,程心怡把聊天記錄放出來,她才完全放下,口頭上吐了。
好多事情,總是跟她看到的和因此想到的完全無關,甚至背道而馳。
明明是因為有所見才有所想的。
她後來再在路上遇到那人,覺得他跟自己第一次看到的毫無關系,第一次見還算驚豔,第二次就是十分嫌棄了。
第二天上午文恒青也沒來。
中午程遠藝和朋友從教學樓回宿舍午休時,路過辦公樓簡直驚呆了。很多人都在遠遠伸長了脖子偷看,十幾個黑衣高個圍着校長幾個領導還有其他人物,一些往裡看一些往外看,氣勢森嚴,給人極強威懾力,外面沒人敢貿然靠近。
程遠藝一下子就心髒轟鳴,她拼命往縫隙裡瞧,後面站到高一點的地方,終于看見了被一男一女各攬了一邊肩膀的日思夜想的身影。
她沒法看見他的正臉,但完完全全見識到了他身邊兩人的與生俱來的可怕壓迫感。
校長一直在說話,領導表情嚴肅又緊張,地上好像有人,躺着跪着。文恒青的身體幾乎沒動,但外面那層有個黑衣服的動了,把文恒青給擋住了。
程遠藝很緊張害怕,萬一這是她最後一次見
他。
午休的鈴聲響了,有個人往屋子裡走,她們再不跑回去中午就沒法回去了。
下午文恒青的桌子空了。程遠藝上着課眼淚差點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