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起意的親吻,像是湖面蕩起的漣漪,在水波沒徹底平靜下來之前,蘇恕已經藏好冒頭的感情,放任愛意在心裡泛濫成災。
這天的晚霞很漂亮,即将消失于地平線的餘晖給雲層鑲了金邊,空中出現大片浮雲,像瑰麗的夢境。
從店裡出來後,兩人沿着石闆路走着,蘇恕走在前面,沈聿卿慢了他兩步。
直到一通電話打破了他們想去逛學校的計劃。
瞥到沈聿卿微皺起的眉頭,蘇恕很輕的“啧”了一聲,給司機撥了電話。
“喝酒了,别開車。”
在沈聿卿擡頭對他解釋時,蘇恕先開口道。
隻是,這罕見的體貼沒讓沈聿卿感到欣慰,反而讓他有點擔驚受怕:“你最近怎麼了?突然變化這麼大,我還有點不适應。”
蘇恕安靜地看着他,連被晚風吹起的碎發都服帖地垂在耳畔:“還有三秒,你再不走,就沒有可以失約的機會了。”
沈聿卿感覺很奇怪,可老宅那邊有急事,他又不得不回去。
離開時,沈聿卿不放心地回頭看了一眼,由于沒戴眼鏡,他看不清蘇恕臉上的表情,可身形輪廓還是他熟悉的樣子。
隻是……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蘇恕在原地站了一會,等沈聿卿走遠了,轉頭瞄了眼手機,發了條短信。
【出來,我請客。】
燒烤店内,桌上擺着幾罐啤酒和兩大盤燒烤,各種調料灑滿烤盤,散發着誘人的香氣。
李宥象征性地往杯子裡倒酒,卻被蘇恕一把攔住。
“你喝吧,不用管我。”
李宥沒強求,咧嘴笑個不停:“有日子沒見了,你這變化挺大呀。”
耳環摘個幹幹淨淨不說,連頭發都染回黑色了。
知道李宥在笑話他,蘇恕懶懶擡眼地應了一句:“還行吧,還沒來得及問你,李叔怎麼樣了?”
李宥是蘇恕初中時期為數不多的朋友,倆人也是打架認識的,李宥他爸身體不好,幹不了重活,一直花錢吃着藥。
前陣子,蘇恕給李宥打過電話,本來想幫他一點,卻被李宥回拒了。
那會兒李宥話裡話外的意思是家裡還沒到揭不開鍋的份上。
現在,李宥的想法也是如此,他爸得的是慢性病,花錢跟無底洞似的,借錢這個口子一旦開了,後面就止不住了。
“還那樣呗,藥停不了。”李宥灌了幾口啤酒,示意蘇恕快吃,“你也别跟着擔心,老城區那邊治安好多了,以前砸店那種事不會出現了。”
蘇恕咀嚼的速度放緩,想起了李宥他家是做豆腐,前些年治安不好的時候,還被小地痞鬧過,家裡做的豆腐都被砸得稀爛,最後一分錢收入都沒有。
初中那幾年,李宥甚至想過上完初中就出去打工,要不是後來那些小地痞消停了,估計李宥都沒機會上大學。
要是李宥不上大學,就不一定能有上輩子的成就了。
半罐啤酒下肚,李宥才想起今天的來意:“上周我本來想找你,結果你倒是先幫了我個大忙。”
烤好的羊肉有點膻,蘇恕喝了口飲料解膩:“正好東哥那邊缺人,我覺得你能行,就順口一提,沒幫多大忙。”
他聽到徐州東說缺人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李宥。
上輩子,李宥畢業才進雲程科技,幹了一年後,自己出來單幹,最後憑借着電話專項搜索引擎開了小公司。
如今,蘇恕隻是提前牽了個線而已。
“你又這樣。”李宥搖頭,卻把這份情意記在心裡,有些事不是嘴上說謝謝就夠的。
倆人聊着聊着,提到了老城區的那些人,蘇恕有段日子沒回去了,不知道那裡的情況,李宥的家在那裡,什麼動靜都逃不過他的耳朵。
“當年你幸虧沒跟着老陳他們混,陳勇他們你還記得嗎?前段日子,故意傷人進去了。”李宥罐裡的啤酒見了底兒。
按打火機的手一停,蘇恕從記憶的犄角旮旯裡翻出來這個人,陳勇他們是那片出了名的混子,鄧徽就是陳勇帶出來的。
蘇恕十多歲的時候,有那麼幾次,蘇闳剛打他打狠了,陳勇他們還嗤笑着遞給他刀,慫恿着他打回去。
十多歲的孩子,膽兒再大也大不到哪兒去,就在他猶豫着要不要接過這把刀時,沈聿卿出現了,再往後就别提刀了,連陳勇他們,沈聿卿都不樂意讓他見。
大概是說話的緣故,不一會兒,煙盒裡的煙快沒了。
李宥伸手扇了扇散不開的煙氣,把打火機揣口袋裡:“你前段時間不還說戒煙嗎?怎麼現在又抽這麼兇,要我說陳勇他們還是把你帶壞了,要不然你這煙瘾也不能這麼重。”
似乎為了應驗抽煙抽多了的這個事實,剛才還好好的嗓子猛地癢了一下,蘇恕咳了一聲,吓得李宥連煙盒都揣兜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