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幹嘛踹我!”
被踹的倒黴孩子是米諾。
他聽說神之子能甩掉扶欄走路後,就趕緊抱着筆記本過來和白無水溝通他的下一步網球訓練計劃。
但人剛到她的辦公室門口,就被白無水從背後踹了一腳。
米諾趕緊抱住筆記本,免得砸壞了自己吃飯的工具。他向來是個擅于明哲保身的家夥,此時一看白無水渾身煞氣,便知道麻煩大了,他弱弱地為自己辯駁,“我沒惹過你吧。”
白無水冷哼,“誰讓你把電話借給随塵,讓他大清早地騷擾我。”
罵的是兩個月前,她還在東京綜合醫院接到的電話。
當然今天也是順便遷怒。
要不是随塵上門刺激,那小子至于這麼快和她撕破臉嗎?
米諾神情複雜:“……”
随塵給她打電話,怎麼能算騷擾呢。
那家夥這兩年,想得她也挺可憐。
尤其是聽說她在外面談了戀愛,還把自己折騰進醫院。
但小白就是這種性格,和她好的時候,就隻能是她一個人的朋友。可兩人鬧崩了,她也能半點不留情面。
不過他們之間的事,他一個外人是不好說什麼的。畢竟都是熟人,他不向誰偏心。
可當白無水推門,脖頸處露出一閃而過的牙印……更像吻痕時,他瞬間帶上了點八卦的喜色,“他竟然對你做種事?”
原來不是問罪啊,是他們之間和好的小把戲。
可誰知,卻被白無水一臉嫌棄地揍了一頓,“我沒揍他都算給他面子了,他還敢咬我?你什麼腦子?!”
高大的米諾抱着頭:“……”
不是随塵……那還能是誰?
這島上的家夥們還沒碰上她一根毫毛就能被錘進地裡,更别說咬那種地方。
那,難道是——米諾腦光一閃,他驚詫不已,“難道是神之……”
白無水沒讓他把某人念出來,就呵斥:“閉嘴!”
她覺得太丢臉了。
她又一次在那小子身上慘遭滑鐵盧。
她差點把自己玩進去就算了,還被那小子威脅。
可他憑什麼威脅她。
區區喜歡算得了什麼。何況,他根本就分不清這種喜歡是否純粹,就敢對她坦露自己的占有欲。
病人容易對醫生生情,少不了‘依賴’在其中充當冒牌貨。
即便兩人之間夾着不清不楚的東西,可他們的緣分,隻會終止在醫患關系結束的那一刻。
她和他是沒有未來的。
重新回到球場後的他,将回歸校園,擁有青春又熱血的少年人生活。會遇見各種各樣的女孩,又和另一個契合有趣的靈魂談戀愛。
而她,有忙不完的工作,治不完的病人,根本沒有奢侈的時間談什麼喜歡。
但可笑的是,明明她知道這些,卻在少年不加掩飾的濃烈情緒中,有那麼一瞬間考慮過以後。
她真是瘋了。
見她眉目壓抑,米諾卻收起了嬉鬧,他罕見有點嚴肅:“你看上誰都無所謂,但别讓自己受傷。”
病人愛上自己的醫生,這并不稀奇。畢竟在絕望之中,醫生的存在本身就已經是一份救贖。何況,這位醫生又那樣特别,年紀不大卻很出色,長相優越還對他極好。
神之子對她的喜歡,大概率也逃不掉這樣順其自然的心理安排。
但也正因如此,所以才顯得格外殘忍。
世界上雖無明确法律規定禁止醫生愛上病人,但在道德層面備受譴責與束縛。畢竟,許多披着白大褂的衣冠禽獸便是仗着病人依賴性的錯覺好感,做了許多下流事。
當然,他們不能以大概率事件否定所有,也的确存在不少醫生病人醫患關系結束後,步入婚姻殿堂的美談。
但前提是,兩人的感情基礎已歸于平等,病人不受感激誘惑,是真的對醫生欣賞與喜愛。
其實小白如果是抱着玩玩的心态,風流調戲一下神之子倒也罷了,小白開心要緊。等醫患關系結束,他們各奔天涯,大概也很難再扯一起。
可她是來真的,這就難辦了。
連和她親密相處了七年的随塵,都能因為一次沒有坦白的誤會而鬧得斷絕往來。可倘若神之子的喜歡并不純粹,那她……便唯有剖開自己的心,把他割掉。
她是一個很絕情的人,包括對自己。
米諾的擔心白無水都知道,可她并不想在這件事上展開過多讨論,又或者還沒到迫不得已的關頭,并不想面對:“我們還是聊正事吧。”
*
幸村精市進入新階段。
他幾乎每次訓練完都像從剛水裡撈上來,無論是頭發和衣襟,全都能擰出水來。
他仰躺在恒溫的墊闆上,目無焦距地望着天花闆,放空大腦地喘息着。
良久,他擡起自己的掌心,看着短短幾日便磨出的繭,隻覺那些在午夜夢回中離他遠處的生活,又重新朝他奔赴而來。
他不由暢快笑出聲。
白無水解開他腰間的承重彈力器材繩,拿來了毛巾和運動飲料,“接着。”
少年目光落向她,卻沒動。隻任由額間的汗水落下臉頰,又滑入脖頸。
白無水:“……”
她直接把毛巾蓋他臉上胡亂擦了兩下,又用力将他拽起來,“先去換個衣服,半個小時後還有訓練。”
幸村精市:“……”
她還在生氣。
一直沒原諒他咬她的事,開口就是兇巴巴。
不過也怪不得她,畢竟她脖間的印記幾天還沒消。
他雖每天都給她臉上的刀疤抹藥,但卻不準她塗脖子上的咬傷,創口貼蓋住也不行。
他确實有點過分。
幸村精市餘光往她鎖骨掃去,此時雖看不出牙印的輪廓,但冷白的肌膚上殘留着一小團紅紫色的淤痕,無端顯得暧昧。
察覺到他的目光,白無水面無表情把衣領扯上去。
她心中歎息,對他是真的頭疼。
他現在就是仗着是病人便有恃無恐,知道她不會因為私人恩怨不管他,所以眼神露骨毫不避諱。
其實他都到了穩定的恢複上升期,而且有那麼多醫生教練看着,她沒必要還和最開始那樣成天盯着。
等少年換了一身幹爽的衣服出來,白無水道:“你自己去訓練室吧。”
大概也意識到自己說得過于冷漠,又補充一句,“我還有其他事忙。”
但某人不買賬她的體貼,眼神霎時便淡了下來,“其他,是什麼事?”
在西尼亞,她隻有他一個人。
白無水:“……”
我用得着向你彙報嗎?
白無水咬牙切齒,“開會行不行。”
幸村精市微微勾唇,朝她點頭,“嗯,去吧。”
白無水被自己的窩囊氣傷,抱着文件出去時,還對門撒了一把氣。
不過要是米諾看見了,估計也要被氣傷。因為這力度,甚至都沒踹出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