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許赫趕緊換邊跳下高椅,現在倒是很清楚地知道該捧着面跑遠一點。
等打掃完已經是淩晨兩點,換班的人又遲到了,闵玧其不耐煩地摸着兜裡快要磨出毛邊的煙盒,耳邊是已經播放了快一小時的英文電影。
“你還不走嗎?”
單手支着臉的安許赫眼皮已經腫起,聞言拿起了一旁的圍巾纏上脖子,擡手又撩出光澤瑩潤的發絲,像是扯下了一層籠着白玉的紗。
說的話還是有點可信度的,闵玧其心想,就是又從他手裡摳了不少錢去住高級酒店。
要不是護照和手表壓在自己這裡,可真像是個誤入歧途的小騙子。
很快就知道人的本質是個瘋子,當穿着校服的安許赫一個月第三次帶着傷出現,闵玧其已經可以表現得波瀾不驚了。
每次都是自讨苦吃,要最辣口味的杯面,然後靠酸奶和雪糕哭一桌子紙巾。
沒酒都能硬醉,仗着他聽不懂,叽哩呱啦一大堆話。
其實靠着記憶力,闵玧其查出了不少,知道是很繞的諷刺和咒罵。
因為沒有插嘴的興緻,選擇安靜地做一個不會說話的垃圾桶。
“無聊透頂,人總是貪得無厭地想要更多,明知道不可能還要跳出來惡心人,不是缺根筋就是真欠揍。”
“世界真讨厭,所有的一切都好糟糕,所謂的善良不是徹底的善良,醜惡的一面總是對着最親近的人,不過也是針對自己劃下的界限。”
“是該自私一點,這樣才能最大程度地讓自己快樂。人本來就是單獨的個體,非要用各種關系牽連,也隻是徒惹麻煩。”
“不過又能怎麼辦,一切如常,對所有人都好。”
“我也真是閑了,才會和陌生人說這些。”
所以在結束兼職之後,晚上餓得半死從工作室走出來,看到安許赫戳着他的外賣袋子,闵玧其才會那麼驚訝。
“你就吃這個?”
光鮮亮麗的小少爺怎麼會意識到自己話裡的傲慢,闵玧其斜了人一眼,然後當成空氣一樣略過。
“等等,你先等等!”
“哥!”
看到闵玧其幹脆利落轉身就走的動作後,安許赫趕快跑到車邊奪過保镖遞來的餐盒,直愣愣地就要往人手裡塞。
“離開都不說一聲,好歹也是有過金錢關系的呀。”
闵玧其瞄了一眼那看起來就很貴的餐盒,沒有馬上伸手去接,他在想這個家夥是怎麼說出這麼令人費解的話來。
“好吧,我承認自己是有點無聊了,然後又意外得知兼職生哥哥是很潮的制作人,所以……”
聽起來像是實話,闵玧其也不想鬧得太難看,“沒辦法帶你進去。”
“這麼嚴格啊~”安許赫無所謂地點點頭,“行吧。”
然後馬上就掏出了手機,想過會惹來一個麻煩,闵玧其還是輸入了自己的号碼。
達成目的之後,安許赫生怕人耍賴一般很快就走了。
“你得多吃點飯才行,冰美式也不能當水喝,多喝點牛奶說不定還能長高點。”
“想要省事,多跑一下便利店不行嗎?便當、飯團賣完了,也總還有面包。”
緊接着開啟的定點投喂讓人煩不勝煩,在多次被打斷靈感之後,闵玧其拿着手機吼了一通,聯系就此結束。
那段時間代表着什麼,其實有很多解釋。
最準确的大概是——偶爾同行、在路燈下永不接觸的兩道影子。
他很想說自己不是制作人,隻是一個前途不明的出道待定。
同時也清楚安許赫表現出來的親近姿态,更多是因為自己随手的一點好意。
他們都太孤獨了,才會有這樣奇怪的交集,脆弱又毫無負擔。
闵玧其忘得很快,繁忙和壓力起了很大作用,隻有金碩珍在他醉酒之後,聽過相關的隻言片語。
大部分都是埋怨臭小子脾氣大,可他自己也從來沒有打去一個電話。
這很正常,人總是會在某些時候過濾掉一些無用的關系。
隻是很突然地在看見一些可供聯想的東西時,才會恍然大悟。
啊,原來還有這麼一個人曾經出現過。
闵玧其不是沒有和人交往過,奇怪的是,會想起安許赫這件事。
即使不想承認,那個家夥展現出來的漂亮面貌可能某一刻真的蠱惑到了自己。
而他的潛意識很誠實地在表達這一匪夷所思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