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兩人抵達山頂。
山頂是一片極為開闊的平地,中心一汪清池,清可見底,遊魚百尾,若徜徉高天之上。
穿過陰郁的密林,此情此景,叫人豁然開朗。
天色如波,勁風淩冽。
幾隻矯健的蒼鷹盤旋于高天之上,風吹烈烈,滿山蒼翠摩挲着,撲簌簌的響。
你在清風中靜靜站了片刻,笑着看向身側人。
“時辰不早了,也該用些午食,我們便在此地休憩一番吧。”
鐘離點了點頭。
你瞧見石林處一片茂盛翠竹,又見日頭正高,便尋思造個涼亭納涼。
你心裡琢磨着,擡腳就要往那邊去,身側的人步履沉穩,也跟着走。
你走了幾步,回頭看他。
“帝君,你先去陰涼地歇着,我去伐些竹子來,造個納涼的亭子。”
“可需我搭把手?”
你搖搖頭。
“當真不用?”
“?不用。”
你疑惑的看他,鐘離向來不是拖泥帶水的人。
“為何這樣問?好歹我也位列魔神之位,帝君莫不是小瞧我?”
“并非小觑阿離,隻是……”
鐘離舉起兩人的手,在你眼前晃了晃,眸子裡淌着三分揶揄的笑意。
“……”
“我觀阿離如此,還以為是終于看不得我一路閑散,原是我想錯……”
你想錯個鬼,你還記得演我,可怕的很!
你默默松開了手,鎮定自若地朝他微笑。
“啊,對。”
你皮笑肉不笑地打斷他。
“我忘了,帝君明智,确實有事。”
你鎮靜地從袖裡乾坤拎出一個食盒來,遞給鐘離。
裡面列着各式常見蔬果和禽肉,四周堆了冰保藏。
“記得若陀提過,帝君也是好手藝,那這午食便勞煩帝君準備了。”
鐘離嗯一聲,接過食盒,走到一旁去了。
你連忙轉身,背對着他,揉揉自己僵硬的臉頰,心跳如擂鼓。
要死了!太吓人了!
鐘離今日活潑過頭了吧?
若說是初遊山水,心中輕松快意,怎麼偏嘴上不饒人?
竹林幽幽,碧影落了你滿身。
你觀察一番,并指為刃,三兩下砍下小臂粗細的高竹,削去多餘的枝葉,一根挨着一根,飛射出去,紮進湖心,激起一片一片碎玉似的水花。
日光浮動,潭水清可見底,十數米的高竹紮下去,露出水面的也不過三四米高。
幾尾遊魚驚地甩尾,散開來,遊向别處,呆頭呆腦的,直撞上岸邊摘洗竹筍的鐘離。
鐘離左手護着一屜玉雪可愛的竹筍,右手指腹輕輕推開暈頭轉向的魚兒,擡眸看了眼罪魁禍首。
你伐夠了竹材,正要往回走,感覺到遠處一道目光遙遙地望過來,落在你身上。
你回看過去。
鐘離單膝半蹲在水邊,卷起半袖,白皙纖長的手指正按着一屜脆筍細細濯水。
玄色的外衫搭在譚邊一塊突起的岩石上,褚色中衣包裹着他勁瘦的腰身,明亮的日光勾勒出他的眉眼,更顯得此人豐神俊朗,貴氣天成。
他擡眸看了你一會兒,淡淡一笑,便收回了視線。
撲通,撲通,像有什麼滾下千丈高崖。
你不明白,你不理解。
心髒泵出更多新鮮的血液,可是不夠,遠遠不夠。
日頭太烈,你幹渴的要命。
遠處的神明立在傾落的日光下,低眉斂目,眉眼好看的緊,面上膚光勝雪,比尋常女子還白皙幾分,薄唇上透着潤澤的水色。
你不自覺舔舔有些幹裂的嘴唇,死死盯着那點泛着粼粼波光的水色。
啊,你在幹什麼呢?
你疑惑不解。
翠微山色漸漸褪去,你焦灼極了,幹渴的心悸催促着你的腳步。
一步,兩步,五步,你跑起來,藏青色的絲縧高高揚起。
你在鐘離身前站定,背着手,笑意盈盈地擡頭看他。
水沸開來,鐘離将切好的筍片下鍋,合蓋,信手召了把岩槍,滅掉幾根燃半的木柴,控了下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