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行走世間數千載,頭次體會到慶幸的感覺。
若她所問之人并非若陀,而是歸終她們……他真不知該用怎樣的神情去應對。
鐘離閉了閉眼,唇上微涼。
少女湊近了些,長而卷翹的睫毛撫過他的側臉,兩根手指抵住他的唇,眸中水色朦胧,虛實難辨,面上泛着霓裳花的绯色。
熱烈又強勢,明豔逼人。
“你若是沒話同我說,那便輪我了。”
鐘離挺拔如松的身子極輕的顫了一下,旋即飛快地擡起未被你掣肘的那隻手,握住那截手腕,将壓在他唇上的手指挪開。
他難得有些神思空白,隻一個念頭盤旋着。
不能由着阿離先行開口。
“阿離,我有話想同你說。”他莽撞的開口,全然不複往日的沉靜,聲音低啞“我……”
你任他握着手腕,一動不動,靜靜地望着他。
鐘離對上你的目光,心中愈發混亂,像繃緊的弓弦,金眸微微失焦,因而錯過了眼前人醉夢般的琉璃瞳中,一閃而逝的笑意。
“我心悅你。”
他看起來僵硬極了,握着你手腕的掌心發汗,像是上台後忘了詞,可憐巴巴的發言人。
他一貫記性極好,過目不忘,可心底那一遍遍複述過的誓言,那些鄭重的說辭,他此刻半個字也想不起來。
鐘離沉默半晌,閉上眼,将盤亘在心底的唯一字句托出。
“但以此聘,請阿離嫁我為妻。”
再蒼白不過了。
他聽見凜冽的風聲,焰火騰空的爆鳴聲,人群嘈雜,氣氛熱烈,漫天星落如雨。
一聲極輕的笑在交融的呼吸間響起。
近在咫尺,肌膚相親。
鐘離啊。
你擡手,摩挲着他的側臉,手指挑逗似的,揉搓他的耳廓,鐘離僵立在那裡,長睫低垂,握着你的手腕,不敢松手,也不敢制止。
火色牡丹簇擁下,你嫣然一笑。
“好。”
鐘離眸光微啟,焰火,宮燈,鼎沸的人聲都褪去,他眸中映着面側白皙的手指,月白的披帛下,纖細柔白的肩膀微微顫動,玄色絲縧搭在身前,白衣如雪,霜發挽月,眉心一點朱紅花钿,眸中壓着水意。
你扶着他的肩膀,輕輕吻了上去。
彼此交換溫度,心跳,熾烈的呼吸。
“鐘離。”
你嘴角微微翹起,清淺的眸中閃着明亮的火光,輕聲喚道。
鐘離凝視着你,一瞬不移。
“我愛你。”
鐘離垂下目光,伸手摟過你的腰,将你按在懷裡,加深了那個吻。
唇齒相觸,耳鬓厮磨。
“契約已成。”
那張纖薄的契書上閃過一道暗沉的金光,叫滾滾火浪卷起,落在兩指間,簌簌作響,隻露出那麼兩行力透紙背的字迹來。
生死契闊,與子成說。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