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願你幸福,竟高于留下你。
殘忍的,無情的,嗜虐的惡魔,竟真的還有那麼一點滾燙的熱血,可渡你過河。
潮熱濕潤的觸感劃過臉側,她驚異地觸碰自己的面頰——這樣溫熱的溫度,竟屬于她麼?
原來這樣淺薄的,像是虛情假意,逢場做客的一點真心,竟也能稱□□嗎?
誰會稀罕?
誰會原諒她?
“……離。”
你嗯了一聲。
屋内點了火燭,朦胧的火光透過雨幕和燈罩,黯淡昏蒙。
“什麼時候走?”
“你準備好的時候。”
艾利歐格點了點頭,垂目,突然按着胸口咳嗽起來,手指蜷縮,骨節青白。
你起身,将她放到榻上,從櫃邊摸出一個暖壺和幾隻茶碗來,倒杯熱水給她,她勾起唇角,接過來喝一口。
“這具臨時捏造的身軀撐不了多久了,辛苦阿離陪我。”
“好。”
“能拉着我的手嗎?”
“……”
你扣住茶碗,碗中熱氣上湧,掌心滾燙,并未作聲。
她似早有預料,也不甚在意,仿佛意識都在這朦胧的熱氣中迷失。
“我等了你好久,阿離,一千年,我從沒想過自己能活那麼長。”
“是麼。”
“我喜歡你,和岩神不一樣,我隻想同你多說說話,隻是一直沒機會。”
“嗯。”
“你恨我嗎?”
“單指我的話,不恨。”
“那就夠了。”
雨絲吹進來,寒意盈袖,她揣着漸溫的茶碗,如捧着一簇微弱的火苗。
氣氛凝固,長久的沉默後,她低低問道:
“你還在嗎,阿離?”
“在。”
風貫入沉默的縫隙。
“……還在嗎?”
“嗯。”
清淺的呼吸幾近泯然。
“……離。”
“我在。”
破碎的白光自瘦弱的身軀漫流而出,延伸成纖細的銀線,隐隐勾勒出拱門的形狀,你在這漫流的月光中突然伸出手,握住了一束柔軟的月色,如牽起某人的手。
那月色已然沉睡,再聽不見浮世萬響。
“永别了,艾利歐格。”
廢稿部分:(用于解釋理由,和正文感覺不搭,單獨拎出來)
“一定要走嗎?”
“一定要走的。”
“理由呢?”
“救下歸終後,我的異常已經被命運捕捉,如若不走,天理的目光追擊而來,發現歸終,歸離集一事可能會再度發生,我不願璃月為此遭受威脅……何況我并不總這麼幸運,能遇到願意替人擋槍的傻子。”
待三千年後,王座易位,命運改寫,陳年往事一并勾銷,才是你真正被此世接納的時機。
留下意味着無數危機,對你,也對鐘離。
“這可說不準。”艾利歐格嗤笑一聲,在你蹙起眉頭,反駁出聲前撇了撇嘴。“你還是舍不得那個什麼‘現代’。”
“是的,這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你坦誠道,“那裡有我的親人,朋友,那裡有我真正的故鄉。”
“……”艾利歐格平靜地挪開視線,“所以一開始,岩神就留不下你。”
“他不會留我的。”
“哈——聽起來你們就高尚達成了共識。”
“我不必問。”
你笑了笑,眸中浸透了水一樣的哀戚,輕聲道:
“我回歸故土的刹那,便已身處三千年後了,最多再有三五載,便能等到‘命運’的終結,屆時舊的秩序盡數作廢,我可以回來的,說到底——”
“從始至終,會因此受到傷害的,真正行過漫長時光,隻有他一個人罷了。”
他清楚地知道你的離開于任何人,任何事都有益處,隻除了他而已。
“也因此,他絕不會開口。”
“……我不信你沒有為此籌謀打算。”艾利歐格捏着鼻子,不情不願地指出,“對你而言,讓他難受比要你死還不能接受。”
你唇角微微上翹,牽起一絲苦澀的笑。
“我是有想法,隻是怕他不肯。”
“所以你要去所謂‘未來’看看有沒有出岔子?”
你點了點頭。
“行吧,你高興就好。”艾利歐格無所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