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掌心搭在你的腰上,輕輕揉按,低沉溫和的語調落在你耳畔。
“這次能留幾日?”
你抱着茶盞,仔細想了想。
“大概三日。”
腰上力道微滞。
僅僅三日。
他薄唇輕輕一抿,語調依舊柔和。
“可有什麼忌諱?”
“倒也沒什麼,隻最好不要見歸終他們……他們應當不記得我了,這樣最好。”你想一想,補充道“至于見過我的那些侍衛,待我離開,記憶自然會泯滅,沒什麼影響,叫他們這幾日不要亂說就好。”
鐘離頓了一下,你仰頭看他,猶疑道:
“你沒吩咐他們嗎?”
“……”
他知你有心遮掩,又驟然重逢,心神激蕩,隻交待了你是來訪的故友,确實并未多作聲明。
“欲蓋彌彰。”你一眼看穿了他,恨鐵不成鋼道:“沒有故友會在你居所過夜!”
“是。”
“……”
你扶額長歎。
“你今日不是還要出門?”
鐘離沉思半晌,嚴肅道:
“我們可以走天窗。”
“……堂堂岩王帝君走窗,就問問戲本敢不敢這麼寫?”
你擡起手指戳他額頭,被他輕易捏住。
“無妨,歸終敢寫。”
他語氣淡淡地說着玩笑話,一陣清風裹着花香貫入,氣氛甯靜祥和。
與那夢魇不同,他好好的。
你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兒,笑着親他一下。
“歸終近來如何?”
“除卻舊疾作祟,每隔三百年就要沉睡十年,其餘安好。”
你歎一聲。
“是我不好,我去遲了。”
鐘離眉頭微蹙,沉聲道:
“與你無關,何須自責,這是螭的罪業,歸終亦不曾怪過你。”
他這樣嚴肅認真,倒讓你有些不自在,連忙笑道:
“我随口一說,并不在意,再者,我之前同歸終他們隐瞞許多,若說分毫不怪才似作僞,我也是認的。”
鐘離嚴厲地看着你。
你扯了下嘴角,眼睫低垂,不笑了。
“……當然,還是有點傷心。”
他擡起手,掌心落在你發頂,輕輕揉了揉。
“阿離,你流離此世,接臨夢魇神軀,可你濟世扶傾,疾惡好善,那時璃月城與荻花洲皆受你恩惠,你同艾利歐格不同,你不曾殘殺無辜,禍害萬民……”
寬大的手掌蓋在你眼前,遮去你微紅的眼眶,隻氣息在耳邊輕拂。
“阿離,你很好。”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你看不見他,卻知道他此刻一定凝視着你,眸光溫柔缱绻,嗓子禁不住有點啞。
“……我沒有那麼好,我總在騙人,我走了之後,一定給你們留下了很多麻煩……”
“沒有人覺得麻煩。”他語氣溫和,吻過微涼的白發。“我将事情原委告知他們了。”
你啞然。
“……全部?”
“嗯。”
“……何苦給自己找麻煩。”
待衆人記憶抹除,所有功過是非自會風流雲散,一切争端也自然會平息,強行解釋,隻會帶給鐘離猜疑和不快,甚至同他心生嫌隙。
鐘離淡淡笑了一笑。
“不麻煩。”
身份也好,苦衷也罷,都會随記憶一同散去,即使衆人相信他的話,也不會因此而改變些什麼。
公布之初,舉城嘩然。
可他仍堅持将諸事緣由昭告天下。
因為真相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