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緣還在走,他的衣襟濕透,雨水落盡他的眼裡,他的腳步泥濘不堪,可他還未停止。
不可抑制地,一抹微小的靈力傳來,微弱地好似這周圍的花草,隻需雨水傾倒,便可以被立即壓垮。
可那靈力還在撐着,仿佛在堅持着什麼,正如這周邊的花草依然在迎風挺立。
清緣終于停下了腳步,他透過壯碩的樹幹,看到了另一邊的景象。
若瑩整個人好似黏在地上,她的身體衣裳,都沾染上了雨水泥土,她的面色慘白,嘴角還染着血絲,卻也被雨水沖刷而去,融進大地裡了。
果然在渡雷劫。
清緣知道幫不了她什麼,隻退後了幾步,原地坐下,盤腿打坐,閉眸呢喃着什麼。
再睜眼時,天色漸晚,已進入暮之色,徐州城裡燃起了燭火燈光,亮得刺人的眼。
這裡的位置不錯,正好能俯瞰徐州的大片區域,清緣收回眼,心裡微微數着數。
算上他沒來的那段時間,這應該是第五道雷了。
若瑩雙目閉着,此刻顯得尤為安甯,若是有人經過,怕是以為她死了,隻可惜受她應劫之難,山中應是人迹罕至,妖獸也不敢出來了。
她知道有個人在她旁邊,也不知那人想做什麼,但這也不重要了,畢竟她能否安然渡過這次劫難,還是個未解之題。
書元的碎片還在她靈海裡存着,可她不願拿出來助她渡雷劫,萬一更碎了怎麼辦呢?
如果她死了,書元能被找到嗎?
應當是能吧,畢竟,尊上那麼厲害。
可她犯下的罪孽要怎麼辦,因為她的過錯,她害了原露,害了徐州的百姓,害了靈月澤,也害了自己。
她不想活了,可她覺得,她應該彌補完才能安心地死去。
忘了吧,如果能忘記就好了。
若瑩迷迷蒙蒙地想着,直至下一道雷劫劈在她身上,讓她痛不欲生,好似全身都要被撕碎了。
她的靈力,她的靈根都在一點一點被侵蝕,她突然很想哭,這樣清晰地感到自己變成廢人的感受真不好。
她覺得自己是燙的,又是涼的,在冷暖中起起落落,直到第七道雷劫而來。
一整晚,這次的苦難持續了一整晚才結束。
她覺得自己好像要死了,好不容易擡起手,卻看到模糊不清的指尖。
連人形都維持不住了啊。
幸運的是,雨停了,烏雲散開,隐隐有了放晴之勢。
清緣終于從原地而起,緩緩走進她,俯下身來為她輸入靈力。
若瑩看清了他的臉,認出了是那個道長,放下心來,卻湧起一陣傷悲。
妖類純粹,想法純粹,感情更是純粹,她為自己犯下的大錯而痛苦不已,此刻心中更是愧疚悲涼。
若瑩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哽咽道:“讓我忘了吧,求求你……”
“你修為不夠,本受不過這劫,但你還活着,即使靈根破損,也不免為一樁幸事。”清緣仿佛沒有看見她的淚水,自顧自說道。
“你受了這些苦難,此後定是一番風順,生活安穩,不必再遭罪了。”
可若瑩仿若聽不進去,隻是呢喃着:“忘了吧,忘了吧……”
清緣卻笑道:“你當真想忘記?”
換來的是若瑩的肯定。
于是清緣隻好歎口氣,朝她眉心輕點了一下道:“諸事皆忘,凡塵盡去。”
他的手中靈力四溢,漸漸凝成一顆小珠子,清澈純白,将周遭事物和所有人都吸納了進去,最終成了念珠。
做完這些,他笑了一下,随後聽到了什麼,回身看去。
“昨晚好大的雷和雨,希望我的房子别塌了……”
“你建得穩固,應當沒事,倒是我的房子……”
昨晚那驚天動地的聲響到底會引人上來查探,這些人應當是在徐州旁附屬的小鎮居民,徐州大疫雖吓跑了不少人,但也還有一些人留在這裡,不受城門所困,仍舊是自由自在的。
這時若瑩也醒了,她睜開了眼,眼裡盡是迷茫疑惑。
“嘶……好痛!我怎麼動不了了!”
清緣笑道:“這位妖怪姑娘,你剛渡了雷劫,此時重傷不起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