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如她對皇女們的忽視,左相與大将軍反而更像皇帝寵愛的女兒。
皇帝發話,溫妙應自然沒有意見,餘下的副将兵士跟随副将的腳步停好龍首,習以為常整隊離去。跟随皇帝的車駕返回京都城的路上,江見月與溫妙應坐在同一輛車上,皇帝在前面,林相在另一輛車,貼心的陛下專門給她的潛邸重臣留一叙舊情的私人空間。
離開了皇帝的視線,溫妙應不裝了,脫下甲胄大剌剌靠坐在車中軟枕上,白了江見月一眼,“我聽說你在京都為非作歹?有外人在我不揍你,回頭我自會上門,你且等着。不過你還沒放棄栽培林經綸的想法呢?”
林經綸是林相的名字。
以前溫妙應返京提前來接她的一直是左相與皇帝,這還是頭一次,江見月稍上了林相。
這一句話信息量有點大。
外人顯然不是指她和皇帝,那就是林相。但這麼說她和皇帝算溫妙應的内人?大将軍顯然不會說話,内人為什麼還要揍她。
因為溫妙應的話引起了一些左相的不好回憶,江見月這才明白為什麼左相要一直裝成瘸子,她不是心機深沉僞裝不良,她是為了逃避大将軍的毒打。
雖然左相皮糙肉厚法抗又高,挨兩頓打完全不是難題,但能避開來自同事的無理取鬧為什麼要自找麻煩,左相甯願整天瘸來瘸去被人背地裡罵死瘸子也不願意三天兩頭迎接同事的暴打。
至于接受批評改邪歸正,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真是麻爪了。
江見月衡量了下原身與大将軍的武力值,顯而易見的不是敵手。可以預料逃不過一頓大将軍的比試。她心裡頓時充滿悔恨,早知道再裝的像一點,不大意了。
溫妙應自視甚高,不屑于欺負左相腿腳不便,早點讓我想起來,我昨兒就瘸了。
不過,這麼說林相倒真是左相的人?
她還以為左相在诏獄說讓林相接替她是以退為進呢,沒想到原主是真心的。看來還是她不懂左相了,并不存在的良心為林相小小默哀了一把。
“我哪兒為非作歹了,我是再遵紀守法不過的一個人了,你别胡說。”
江見月為自己辯駁,“而且,林相已經算很不錯的了。”
“也隻能矮子裡拔高的了,你就不能少做點妖。林經綸再優秀有些事情也不是她能處理得了的,出了意外還不是要我去處理,能不能少給我增加負擔。”
溫妙應娴熟地在車中櫃夾翻找,翻出來一枚青色肖似林檎的果子,嘀咕着什麼還算你惦記我,有點良心但不多,三兩下啃掉了果子,換了個舒适的姿勢躺在車上。
江見月盯着溫妙應很喜歡的果子,沒好意思說她才不記得溫妙應喜歡什麼,這都是皇帝陛下準備的。
或許是一路颠簸太困倦,溫大将軍對自己幾十年的老朋友沒有戒心,很快睡着,接到人後車隊的速度很明顯慢了下來,皇帝在一路悠閑地觀賞完京都内外的景色後啟程回宮,直到禦駕駛進皇宮,溫妙應慢悠悠醒過來。
從睡夢中醒來的大将軍微微一怔抽回心神,立刻想起了她回來的正事,“你不要再執迷不悟,老實解釋大皇女和二皇女是怎麼回事?不然我還抽你。”
與左相這種皇帝的狂熱粉絲不同,溫妙應雖然不貪戀權勢,但由于自幼與左相、皇帝一同長大且一直在外征戰為皇帝立下汗馬功勞,皇帝和左相都對她很有些縱容和袒護,不然前身也不會一直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江見月想了想,姜雪城男扮女裝自然不能說出來,“就那樣嘛。”
車内迎來一陣沉重的沉默,在溫妙應看來,左相真是冥頑不靈,毒唯到左相這種程度也是世間罕見,同為皇帝的青梅竹馬,溫妙應就沒有左相這麼偏執,在她看來皇女是皇帝血脈的延續,出于對皇帝的愛,她很願意去憐惜照顧這些可憐可愛的小朋友,哪怕她們已經逐漸長大開始到朝堂上培植自己的勢力。
皇女們确實有自己的小心思,不如明面上表現的那樣老實,但這又有什麼關系呢?不會有人認為她們會中意乖孩子當新帝吧。
她們、穎王府和先帝,乃至于再往上幾代的皇室成員都是這樣過來的,曆來大震君主就沒有一個是通過乖乖表現登上皇位掌握大權的,在合适的範圍内讓皇女們展現自己,博得上位者的歡心,赢得自己的地位不是應有之義嗎?
但溫妙應總覺得,這個和她一起長大又跟皇帝更親近幾分的左相總對皇帝有一種過剩的保護欲和癡迷,溫妙應一點也不意外她會收到先帝丞相莊慧師的死訊,不如說莊慧師直到現在才徹底在左相貓捉老鼠的遊戲中出局才讓她意外,就好像左相中間被什麼東西吸引走了興趣,給了莊慧師一二喘息的機會,可惜她不在京都不了解其中詳情,然而等左相回過神,莊慧師毫無反擊之力。
這可惡的毒唯雖然也會關心陛下的孩子,但一旦孩子長大成人,她那缺根筋的腦子就會認為對方對皇帝具有威脅性,想方設法要幹掉對方。
兩年前,她就制止過左相對大皇女出手的事情,保住了大皇女岌岌可危的小命,然而在她出征後大皇女成年之際,左相再一次出手,這回總算讓她廢掉了兩個皇女。
簡直無妄之災,溫妙應同情姜雪城與姜見山,這兩個孩子也是她看着長大的,雪城文弱見山茁壯,而現在天生神力的二皇女在皇陵啃土,敏感自負的姜雪城在左相的眼皮下艱難度日。
更讓溫妙應覺得孩子可憐的是,她能察覺到皇帝其實很享受左相因為愛她而針對朝臣皇嗣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