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春趴在床上,臉壓在枕上,眼淚無聲無息的落下來。
帛兒,菖蒲,荷姣,或坐或站,在一旁勸慰。
他們都知道戚老頭來幹嘛了,等着若春出去,等着做她的主。
呵呵呵。
說外甥,那是同姓不繁,婚配禁止同族,禁止堂兄妹成婚,不然戚老頭能讓孫子孫女成婚,就為了若春在公主府二十年積攢的錢财。
她們在公主府做一等丫鬟,每個月的月例還是小頭,大頭在賞賜,過年過節的賞賜,還有很多由頭的賞賜,比如,鄭焞生病了病愈了,她們得賞,譚慕妍懷孕了生子了,她們得賞,主子出去近半年平安歸來,她們清閑在府上,還能得賞,總之豪門大戶就圖個喜慶熱鬧,好意頭同歡聚,動不動就賞,紅瑪瑙金香薰手镯就是這樣賞下來的,各項錢财歸總,她們個個都是小富婆,還有和主子的情分,外頭的男人,不管是公主府外的平民,還是公主府裡的男仆,早就籌謀算計她們了。
帛兒蹲在床頭,道:“你别哭了,公子已經把人抓起來了,恐吓住他,以後再不敢的。”
荷姣着急,站在床頭道:“不然,讓公子指一個人,就嫁在公主府裡,這一生不出去,本家也奈何不得。”
若春淚落得更兇,頭一埋,有哽咽的聲音傳出。
菖蒲心頭泛起了一陣漣漪,向荷姣招招手,和她一起出去了。
路上,荷姣還在感歎,道:“若春這樣還不如我們,不能相互扶持的家人甯願沒有,我們的家人再找不到我們,我們一個人自由自在。”
菖蒲是譚家去婺州府官牙買的人,身價銀子比甘香貴了好幾倍,也幹淨沒有留尾巴;荷姣去譚芳時的鋪子做工,壞了身體毀了容貌,她家人想着姑娘是嫁不出去,換不了彩禮,不要她了,向譚芳時索要賠償得了一些銀子,就是把她賣給譚芳時了,譚芳時再轉手賣給譚慕妍,荷姣的家人也不知道她去哪裡了。
菖蒲低頭思量,并沒有聽見荷姣說的話,她想把自己的思量告訴少夫人,又顧及着少夫人大肚子,不敢捅破這一層。
為公子納妾置通房的事情,不提就不提,一旦提起來,少夫人怎好拈酸吃醋的反對呢。鄭家的其他主子,公主和驸馬是什麼态度,也不好說。
鄭焞把人投入鎮撫司,以鎮撫司酷烈的手段,戚老頭什麼都招了,也不用硬抗着,不能招的。
沒有外甥這個人。
是樂陵郡王府的人,颠了他幾十裡,把他丢在銀樓門口,教他那樣說話。
戚老頭就嘀咕了,是不是樂陵郡王看上了他家的孫女,樂陵郡王和鄭公子表兄表弟日常親近,見過對方身邊的婢女也有可能的,至于為什麼不明着讨要,戚老頭想不明白,也歡快的不去細想了。
孫女做不了鄭公子的姬妾,做了樂陵郡王的姬妾也挺好的嘛,不管這個孫女給不給他臉,左右領居乃至轄制他們的衙差會給他們一家臉,他們就受用了,這是至少的好處。
鄭焞聽了這個結果,隻覺得莫名其妙,去樂陵郡王府要向趙栎問個明白。
太康伯世子董浚又在這裡,見到鄭焞一臉的氣憤,道:“你留下林鑒養的性命,放跑了他的一班兄弟,你手下留情,他們可不領你的情。你出去時不是領了統制四省海防之權,調集戰船把他們撲殺在海上,他媽的全部喂魚就好,現在留他們一條口舌,你的事都是他們傳上京的。”
“他們也是窩裡鬥,由着他們鬥去好了,何必揮霍朝廷的軍費兵力。現在把南邊的事情傳上來,還是要逼着我殺林鑒養。”董浚是真心為鄭焞不平,鄭焞也願意解釋一句,又冷傲的道:“随他們說去,我做得出的事,也不忌諱被人說。”
董浚憤慨之氣攔腰砍掉一半,道:“你真不介意?”
在海上漂泊的人,一漂幾個月在茫茫無際的大海裡,他們那班人很有一些葷素不忌,男女不忌的愛好,有時候女人不方便帶上船,就用清俊的男人瀉火,所以他們傳出來的話,就更無禁忌了。鄭焞是女人?是男人?無所謂,總之是好看到統治了性别的人。
他們說,傳聞章烈皇後絕世之姿,令元熙帝念念不忘,登基後都空置了六宮,這世間真有颠倒君王心志的美貌?他們原來是不信的,但是鄭焞的出現填補了他們的想象。
原來,果然有惑人心神的美貌。
他們的大當家,林鑒養,就是慕名而去,一去不回。大當家氣力過人,勇武非凡,就是被抓之前,有沒有風流一把?應該有吧,若親過了芳澤,死在鄭公子的手裡,也不算枉死了。
所以,在傳聞中,知道鄭焞是男人了,還是不影響他陷入了桃色風波裡,因為扮過女人而自然的處在了弱勢的地位,遐想着,意淫他,輕薄他,侵犯他。
趙栎眼睫扇動,眸光晦暗。
鄭焞輕描淡寫的瞥董浚一眼,道:“你這話問得好笑,我領命而去,功成而歸,不負我的職責。其他人,或用心險惡,或癡心妄想,理他們做什麼。”
眼見鄭焞心無芥蒂,董浚也得順着這個意思下,道:“也是,這就是嫉妒而已,如我們這般的,多少人妒我們富貴,隻是赫晞比我們還強了一條。”
鄭焞再掃他一眼。
董浚又想起了中信堂失火的第二日,鄭焞查到了趙栎的頭上,一陣牙疼,在鄭焞趙栎之間顧看,道:“這是發生什麼事了?我沒聽說發生了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