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密閉空間裡的對峙始終持續着。沈晴時而靠在金屬門上一動不動，時而在金屬門兩側來回走動，但都面朝蕭想。蕭想則大多數時候都保持着相同的姿勢，隻偶爾稍微活動活動，緩解一下同一個姿勢帶來的疲乏。

威廉耐心等待着，就像一名獵人耐心等待着獵物的上鈎。他知道，在隻有兩個人的情況下，一開始，緊張的氛圍不會像十幾個人那麼強烈。但随着時間的推移，在逃生機會越來越渺茫的情況下，人的恐懼心理會逐漸蔓延，密閉空間裡的緊張氛圍也會随之而逐漸加重。當緊張的氛圍達到某種臨界點、至少有一個人受不了的時候，生存之戰就爆發了。

這就是人性。

威廉戴着耳機，在漫長的對峙狀态中起身走下梯子，檢查了一番密碼專家的破譯進度，還在樓頂上逛了一圈，看了看四周的風景，但都沒有聽到耳機中傳來戰鬥的聲音。

幾個小時後，威廉再次坐到監控屏幕前，看到的還是熟悉的對峙狀态。很顯然，這兩位女士的心理素質比一般人要強。他饒有興味地劃動了幾下過去幾小時的監控錄像，發現都是差不多的對峙狀态。有意思。但他不相信，眼前的兩位女士能逃得過人性。

威廉後仰身子，靠在椅背上，繼續專注地盯着屏幕。又過了大約十分鐘的樣子，他眼前一亮，看到了臨界點的突破。

密閉空間裡，經過了幾小時的對峙後，沈晴突然在走動的過程中朝蕭想開了一槍。蕭想反應敏捷，在沈晴出槍之際，已經有所準備，所以這一槍沒有打中。

沈晴繼續開了第二槍，第三槍，蕭想在跑動的過程中都進行了閃避。但第三槍似乎閃避不及，蕭想的左臂上中了一槍，血滴在灰白的地闆上，印出鮮紅的印記。

但與此同時，蕭想也在跑動的過程中全力沖向了沈晴。在沈晴開了第三槍後，蕭想雖然中彈，卻也趁着沈晴松懈的瞬間，擡腿一個橫踢，踢掉了沈晴手裡的槍。

啪的一聲，槍飛了出去，掉落在了沈晴夠不着的地方。

蕭想憑借着專業的訓練，一招制勝，以迅雷之勢伸出右手，扼住了沈晴的喉嚨，将沈晴抵在金屬門上，動彈不得。

攝像頭另一邊的威廉前傾了身子，不得不贊歎起特工女士的出手利落，而另一位女士看起來沒有任何格鬥技能，完全不是她的對手。

金屬門紋絲不動。蕭想扼住了沈晴的脖子，和沈晴近距離對視着。

“為什麼出手？我并不想殺你。” 對視幾秒後，蕭想忍不住開了口。

“總不能一直這樣。” 沈晴看着蕭想，語調顯得有些費力。

兩人繼續對視了一陣。突然，沈晴瞥了眼蕭想左手手臂的方向，伸出右手按住了蕭想左臂上的傷口。蕭想嘶了一聲，但沒有放開沈晴的喉嚨，而是頂着疼痛、直接用左手一點一點掰開了沈晴的右手，順勢将沈晴的右手也按壓在了堅固的金屬門上。

“這種調情方式，我喜歡。” 沈晴呼吸急促，卻突然笑了笑。

蕭想一愣。沈晴趁機抽出右手，準備再次行動。但蕭想很快反應過來，在沈晴出手之前，已經扼住沈晴的脖子開始用力。

“别怪我。”

一種驟然的窒息感席卷而來，沈晴的臉色很快漲紅。她擡起右手，卻沒能繼續刺激蕭想的傷口，而是和另一隻手一樣，迫切推着蕭想的身體，想要将蕭想推開。

蕭想不為所動，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沈晴嗆咳了幾聲，臉色開始發紫。又頑強地推了蕭想幾次後，她的手漸漸無力，并漸漸垂了下來。

攝像頭另一邊的威廉看得興奮起來。人性淋漓盡緻地展現，對他而言就是最美的風景。他一動不動地盯着監控屏幕，連眼皮都不想眨一下。

沈晴閉上了眼睛。蕭想頓時感覺手上一沉。又審視了沈晴一番後，她漸漸松開手。沈晴的身體當即沿着金屬門滑落下去。

蕭想伸手扶了一把，減緩了沈晴的滑落速度，讓沈晴能安詳地靠坐在金屬門上，安詳地離去。

威廉前傾着身子，屏息凝神地看着密閉空間裡的情景。他看到，特工女士朝另一位已經沒有氣息的女士鞠了一躬，然後轉過身去，走了幾步，彎腰從地上撿起了另一位女士被踢落的手槍。

撿起手槍後，特工女士朝攝像頭看了一眼，似乎在宣告着自己的勝利。可下一秒，先前還毫無氣息的另一位女士突然睜開了眼睛，倏的從衣服裡拿出另一把槍，在特工女士背後開了一槍。

砰的一聲，威廉還沒看清槍口的位置，就見特工女士倒了下去。倒下去後，他才看清，這一槍竟然打中了太陽穴，一槍斃命。

鮮血從特工女士的頭部蔓延開來，染紅了地面。靠坐在金屬門上的另一位女士急促呼吸着，又咳了幾聲，卻一直舉着槍坐在原地沒有動，似乎還不敢确信這一場生存之戰已經結束。

監控屏幕前的威廉刷的一下站了起來。反轉來得太快太突然，就在他以為戰鬥已經結束之時，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轉，精彩，實在是太精彩了。

密閉空間裡，沈晴依舊靠坐在金屬門上，舉槍朝着前方，但呼吸漸漸平穩下來。在她對面，第一道金屬門緩緩開啟，宣告了她的勝利。

“人的潛力是無限的，不是嗎？尤其在生死存亡之際。恭喜你，女士！” 威廉的聲音傳了過來，“老實說，如果是特工女士赢得了勝利，我還真是煩惱到底該不該放她出去。”

沈晴朝攝像頭看去，與攝像頭背後的威廉對視。她沒有說話，隻是緩緩放下了舉着槍的手臂，然後支撐着站了起來。她走到倒在血泊中的蕭想面前，看了對方幾眼，從蕭想手中拿回自己的第一把槍，又停留了片刻，才朝着開啟的金屬門走去。

路過攝像頭所在的角落時，她突然揚起一抹笑意，擡頭看向攝像頭說道：“别忘了，你不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