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這話……是什麼意思?”荟雲不安地看了謝知意一眼,向陶大夫追問。
“我會給你開個調養的方子,每日卯時來醫館艾灸驅寒,你自個兒心裡也要有個準備。”陶大夫寫着方子的動作并未停止:“這次小産後,你很難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謝知意一見荟雲臉色煞白,連忙出手将人扶住。
陶大夫将寫好的方子交給了胞妹,又同謝知意道:“将她扶到床上去吧,身子骨太虛,不調理是撐不住的。”
也正如陶大夫所說,荟雲剛沾上床沒一會兒,就累得昏睡了過去。
她便趁着這個機會,私下詢問陶大夫關于荟雲的病情。
“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嗎?”她看得出來荟雲雖然深陷煙花之地,卻還是由衷希望能有個孩子。
然陶大夫還是搖了搖頭:“謝掌櫃,不是我不願意幫她,是當真沒有可能了。”
“女子小産本就傷身,能保下性命已是極好,日子還是得過,多勸勸吧。”陶大夫輕歎了口氣,拿着藥材到後院煎藥。
謝知意杵在原地良久,才挪了步子朝醫館外走去。
隻是她沒想到,葉景川竟還在外頭等着她。
“今早我和這家醫館剛簽了書契,以後青磚茶山茶油就交給同心堂售賣了。”謝知意解釋,又将遇見荟雲的經過告知給了葉景川。
但對于荟雲懷有身孕又小産一事,還是隐瞞了下來。
她讓葉景川先行回去,而她留在醫館等荟雲醒後,再将人送回去。
不然獨留下荟雲一人,她心中總是放心不下。
好在荟雲服用了陶大夫熬制的湯藥後,說是身體舒服了些許,她看荟雲的臉色也沒那麼慘白,才安心了些。
她租了輛馬車将荟雲送回住處,這是她第一次來到荟雲的住所。
倒沒想到荟雲的住所,竟比她預期的簡陋許多。
荟雲大抵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自嘲地笑了笑:“沒想到我平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卻住在這麼間小破屋子裡吧?”
荟雲敞開了屋門邀她進來,屋子裡簡單到隻有一張床,一組帶着梳妝鏡的櫃子,便再無其他。
狹小的房間,連再放張桌椅都顯得擁擠。
荟雲坐在床榻上,并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向她示意。
謝知意也沒有介意,順勢坐在了荟雲的身旁。
“這些都是我弟弟給我寄來的書信。”荟雲從枕頭底下拿出了一沓書信遞給了她道:“他很聰慧的,一直很努力地學習,他想入朝為官,所以這些年掙的錢我都攢着寄回去給他上私塾。”
謝知意接過書信,卻沒有打開。
荟雲大概是怕她誤會,又急着解釋:“我弟弟很孝順的,家中父母年邁,都是他在照顧。”
“我沒什麼本事,也就年輕的時候相貌出衆了些,想要掙大錢,這就是最快的辦法。”說着荟雲又将書信打開,催促着她看看信中的字。
這字的确寫得極好,信中的内容大抵都在同荟雲講述家中的情況。倒也沒有談及如何不易,更多的還是報喜不報憂。
“你們姐弟倆感情很好。”謝知意說着,将信交還給了荟雲。
荟雲就像是在等着她的這句話,自豪地同她說了許多關于她弟弟的事情,在談及家人時,荟雲的眼裡是難掩的光芒。
“我相信今年鄉試他一定能榜上有名的。”荟雲似是帶着憧憬,珍貴地疊好信件,将它放回枕下。
然而謝知意在聽着荟雲的這番話時,卻無法感同身受。
甚至她也聽出荟雲的言外之意。
她在同她解釋。
謝知意本還天真地以為荟雲與那男子有情,心中反複斟酌着該如何安慰,如何勸說。
原來,還是她天真了。
那男子是翰林院的侍講學士,是本屆秋闱的主考官。
如果荟雲接近那人,是為了他弟弟此次鄉試,一切便說得通了。
可想到這裡,謝知意不由地蹙起眉頭,一時間她竟難以分辨出荟雲的是非對錯。
她竟有一瞬間覺得,因為眼前人是荟雲,是她的好友,就算利用職權徇私舞弊,也是可以被原諒。
可這是不對的!
隻要荟雲這麼做了,便意味着有一個更有才華的賢能,将因為她的弟弟失去了應有的榮譽。
“所以。”她側過頭來看着荟雲,不留情面地揭露荟雲的目的,“你與那男子不是有情,你是想利用他,即便不惜傷害自己的身體,也要幫助你弟弟入圍上榜的對嗎?”
“我弟弟他有這個能力!他可以入圍的!”荟雲急于反駁。
謝知意強硬地拉住了荟雲的手,質問她:“既如此,你又為何要接近那人?你不是對你弟弟很有信心嗎!”
荟雲擰着眉看她,似是有苦難言,突然痛哭了起來。